沈竟桓面上的神情一下子温和了起来,含笑笑得洒脱,“不仅是您这一关,末将这一关也不能轻易让他过了去。”
暮琉琛目光落在校场上,嘴角却高高扬起。
两个人似乎就这样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莫名的默契。
“小沈将军那边可有消息?”私事暂告一个段落,便该说公事了,暮琉琛抬手遮了遮越发刺目的光线,转头问沈竟桓道。
“末将早晨在营帐里便得到消息了,阿洛率领的大军已经越过玉门,不出两日便能到达宏奉城了。”沈竟桓顿时便转回正色,“太子殿下请放心,阿洛虽是初初领兵作战,但他为人聪慧果敢,做统帅绝不逊于末将。”
说到沈洛,暮琉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此次小沈将军一战,萧王爷来信言称要为此战军师。”
“军师?萧王爷也随同大军前往宏奉城了?”
某国大军开拔一事或许难以掩藏,多少会透出些消息来,但是军中忽然多出一人,除非是暗中盯梢此人已久,不然便是消息十分灵通,否则很难探查到,所以沈竟桓才会有此一问。
暮琉琛摇了摇头,道,“并不曾,听闻萧王爷只是飞鸽了几封书信前去,具体如何,本宫也不太清楚。”
“飞鸽传书?真是胡闹。”沈竟桓语气淡淡,不予反对,也并没有支持,“行军打仗历来时时而变,莫非他真有这般把握?”
行军时会发生的变化不可能按着某个既定的方向而行,谁也难以预料,书信来往,便是八百里加急,也有延迟,谁知道会不会延误军情。不过,沈竟桓印象中的梁墨萧似乎并不是这样不靠谱之人,所以他并未多说什么。
“沈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番月此次为助梓云,亦派了兵马干扰夏凉云城边境,而领兵之人正是南夜的夙王爷。”暮琉琛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仅如此,番月此战的军师正是琉璃姐姐,她与萧王爷一般,也是以书信指挥全军。”
沈竟桓本是对此事不予置评,听暮琉琛这么一说,却是笑了出来,“有阿璃相助,想来番月此战定会无虞。”
暮琉琛蓦地瞪大了眼睛偏头看去,也不知是被这阳光刺痛了眼睛,还是被沈竟桓这番如此厚此薄彼的话震住了,长睫不禁抖了一抖,他讪笑道,“将军还真是不一般的差别对待啊。”
梁墨萧此举与琉璃这一举动难道有哪里不同吗?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找不出来,可是得到的评价却是天差地别。暮琉琛忽然有些能够理解,宫中老人口中所说的,沈将军对那抱养而来的孩子向来有求必应,究竟是何样的场景了。
“只要是阿璃想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好的。”沈竟桓的话语中无形间便带了一分宠溺。
暮琉琛笑了,他想,他父皇对暮琉玥也不过如此吧。
这一场围绕着梓云而展开的战争一触即发,梁北夙所率领的大军也已经将要接近重华城。
他举目望去,看见原本漫无边际的金黄已经开始稀疏,反而透出一股浓密的绿来,远处摇曳的树影中隐隐看见了依山而夯的城墙,高大巍峨,犹如一扇巨大的门将一切都隔绝在外。看着虽近,但山路盘旋,少说也得一日功夫才能到达。
侧耳倾听,远处又仿佛隐隐约约能听到擂鼓声。
“将军,据探子传来消息,夏凉方面已经大军整装,看样子,像是要先发制人,先对我们番月动手。”一个磁性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声如洪钟,力如千钧,犹如落瀑击碎巨石的洪亮,清晰入耳。
说话者名为段庭,是番月的大将军,魁梧利落的身姿,健硕的体格匀称修长,古铜色皮肤有些粗糙,一瞧便是名好勇的武将。
段庭约莫三十岁上下,有着番月人标准的性子,爽直之中略微有些刚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锐利,夹带着掩不去的杀戮之气,满目金光落在他身上,与四周金灿灿的麦芒映衬,将那刚毅的眉眼镀上一层柔暖的光。
其实,若不是有梁北夙这个空降而来的主将,这一场仗原本该是由他来带领的。
按理说,一个原本便是国中将军的人,主将权突然被别国而来的闲散王爷夺走,心情当该是不忿的,可他如今却言行坦荡,无一丝不妥,也不知梁北夙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他甘愿屈居人下的。
密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也越发紧要,这预示着酝酿的巨变马上就要爆发了,梁北夙也不敢耽误。
“传信给重华城的守将,守住城池,大军主将将至,正在点兵前来援助。”梁北夙握紧马缰,转头对他道。
“是。”段庭应了一声,心下却有些奇怪,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出奇,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需要特意派人前去传信吗?
所以他接着又道,“将军,我方八万大军还在山路之中,而重华城守军只有两万,云城中却驻扎了十万的兵马,夏凉也有探子,他们只需稍一探查,便能发现我军大部队还未至重华城,若是暴露,只会加快他们的进攻。”
“要的就是暴露,不然怎么能让他们全速进攻呢?段将军,即刻率领四万人马疾速赶往重华城,协助城中守将守住城池。”
梁北夙表情平静如水,口中不紧不慢地开始下达指令,紧接着偏头凑近,一面将一只锦囊塞入他手中,一面轻声道,“入城后再打开,记住,行军途中,要伪装成八万人的阵仗。”
段庭愣了一下,心中所惑似乎隐隐有了答案——这位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