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神殿的祈谕与往常别无二致,日出而入,日入而归,只是随行前来神殿的人却比上一回少了两个,琉璃看着沐浴在夕阳之下的轿辇,默默想,也不知下次见到阿桀会是什么时候了?
待他们回到凤雪宫的时候,暮色如同一张灰色的大网,已经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座宫城。
琉璃刚从轿辇上下来,宫中的宫侍便匆匆迎了上来,“少族主,沉鸢大人来了。”
“在何处?”琉璃的眼睫跳了一下,拂开法夏欲披到她身上的大氅,快步往殿门内走去,那张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的情绪。
“暖阁。”
琉璃脚步不停地往暖阁的方向行去,凤雪宫如凝雪宫一般,原先是没有暖阁的,直到她住进来之后才另起新建了这么一座小楼。
楼阁的地下挖通了几条火道,火道在地面设有洞口,由外面烧火,将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这样的方式会比在屋内烧炭火取暖要舒服得多。
她打开暖阁的雕花门时,沉鸢正曲腿盘坐在软垫上,身上所着的还是那一身妖娆到极致的胭脂红,就这么明媚地流淌在软垫之上,一手举着青玉琢梅纹花杯,透过幽幽的烛光在看杯中亮泽的酒水呢。
琉璃微微皱眉,面色还算平常,只是她的脚始终定定立在门外,那扶着门框的手亦没有放下,淡淡道出二字,“走吧。”
“去哪啊?”沉鸢说完放下了酒杯,继而拾起眼前的玉箸,眼睛盯着桌上各式各样的小菜,好似在犹豫究竟要先用哪一道。
琉璃望着他不说话,沉鸢手中的玉箸举在半空中举了好久,才讷讷地放了下来,看了她单薄的衣裙一眼,说,“你先进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担心别人?”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步踏进了暖阁,却没有再往前多走一步。
沉鸢微叹了口气,起身到她跟前来,一边将暖阁的门阖上,一边对她道,“你今日入神殿,怕是什么都还没吃呢吧,我已经命你宫里的人做好了酒菜,过来坐。”
琉璃先是看了桌上的膳食一眼,又抬眸看了身边的沉鸢一眼,眼睛微微一眯,口气也冷了几分,“沉鸢,你应当知道我此次唤你来是为何事,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还吃得下吗?”
沉鸢注意到她的脸色起了稍许变化,他倒不惧,略一思索,又撩袍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悠悠道,“在你还未从神殿回来前,我已经去过凝雪宫了,如果你不想坐下来好好听我说的话,那我便不说了吧。”
琉璃的目光稍稍一沉,便是再不情愿,她还是快步走到了他的对座坐了下来,抬眸在他身上瞥了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吧?”
两个人对面而坐,一红一白,是鲜明的反差,只有那张脸,是同样的惊心动魄,叫人见之不忘。
沉鸢见她十分听话地坐下后,再一次举起了玉箸,不紧不慢道,“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琉璃看看他若无其事的脸,再看看满桌的珍馐,终于忍耐不住地低声斥道,“沉鸢!”
沉鸢显然完全不为所动,更甚至,还夹了一筷子菜往她碗中放去,然后才邪邪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失态的模样,若是放在平日,越是这样的时候,你才越应该要冷静不是吗?”
看着他那微勾的唇角,漫不经心的语气,分明还是同往日一般,可琉璃还是觉出了些许不同,因为他的眉梢没有那种慵懒的神情,再加上,她捕捉到的他话中的重点,这样的时候,是怎样的时候……
一时间,那种莫名的冰凉透骨的感觉仿佛又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姥姥究竟怎么样了?”不过琉璃说这话时,语气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这一次,沉鸢没有再坚持让她用膳,宽袖一抚,衣袖上的金边便随着烛光的跳动而流泻了一室,他面色如常地看着她,“其实,我去凝雪宫的时候,族主并未同意我立刻替她把脉,只道明日让我与你同去。”
听他这么说,琉璃并没有怀疑,应当说并不意外。
因为夏翾慈自从悔婚那件事后就一直不大喜欢沉鸢,所以不会任由他单独为她把脉,再者,她也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病症,能当着琉璃的面说清楚反而更好,且她向来都是这副说一不二的性子,沉鸢更是不敢违逆她的决定。
琉璃顿了顿,平静地执起桌上的玉箸夹起了碗里的菜,尝了一口,然后又放下了筷子。
沉鸢看着她的举动,眸中闪了一闪,又拿起公筷替她夹了些别的,口中还嘟囔道,“这些日子你不都不在族里吗,怎么还有人伺候你用膳不成?没人替你布菜你便不吃了,什么时候惯出的坏毛病?”
琉璃只微微扬眉,口气不咸不淡,“那也看要针对什么人,看你布菜,我尤为乐意。”
沉鸢嘿然一笑,手下却没有停顿,又往她碗里多夹了些别的菜。
小时候他们也没少这样互相针对,他与路茗对她的关怀备至不同,他那时候不太懂事,看她人前人后总是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就忍不住跟她对着干,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两个人,感情却反倒好起来。
可这样的感情与男女之间的那点感情不同,所以当他听闻族里安排了他与琉璃的婚事时,才会将动静闹得那么大,他是喜欢她,却只是将她看作成妹妹,或是挚友,怎么也不能变为夫妻啊。
此时,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