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新主位,所有人都等着看她大刀阔斧地做点什么,结果等了十来天也不见她有何动静,但是她没动静,不代表底下人也会不动,宫里宫外的都争先恐后想要去她面前过一过眼,指望她能多记住他们一些。
但是琉璃的性子也不是任何人都会见的,本身苍雪便没有每日进行的朝会,所以在雪城的那些贵族想要见她,得先向冬葵递折子请见。
这几日,恐怕是冬葵有史以来最繁忙的一段日子,可来的这些贵族子弟都不好得罪,各个都称自己有万分重要,十万火急的事情,可即便旁人不知,她还会不知道吗?在苍雪,哪里会同时有这么多紧急重要的事啊。
所以她折子照收,但直说得需族主定夺了才行,其实名单早已在她手过了一遍,琉璃这段时间有多繁忙她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还拿这种小事去叨扰她,只挑拣了些她觉得真正重要的送去了琉璃的案。
苍雪的天很少有晴天的明朗,但也依然明亮,是那种让阳光褪去了耀眼的光芒而更加柔和、更近人意的天色,也是苍雪最常见的天色。
琉璃坐在色泽沉亮的大案后,正在看着从各地送来的折子,政务或者战报之类,听到有别于法夏的脚步声,微微抬了下头,青螺滚过的长眉,轻蹙了一下。
冬葵与冬青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倒不是说她们年纪大,而是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且她们做事很有分寸,琉璃还是很放心的,所以并不打算替换掉这两位外司与内司。
冬葵察言观色,先将手的折子放了下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族主,这里有几位大人倒是可以先见一见,您觉得呢?”说完,把折子翻了开来,但还没有大胆到直接递给她。
琉璃瞟了一眼,倒没先看头的名字,而是看到了标注着的字迹,一手十分漂亮的簪花小楷,清秀端正,看着很是令人舒服,接着,她将折子合了起来,温凉平淡的嗓音响起,“都推掉吧。”
这是冬葵完全没想到的,她猜测琉璃刚才应该压根没去看面的人名,可她在夏翾慈身边待了这么久,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很快转过了话题,“族主,那今岁的浣春仪式是否要暂行?”
“嗯,如今还未及百日,等过了百日浣都已经过了,直接取消了吧。”琉璃缓缓地说着,脸是平静到理所当然的神色。
冬葵虽是一怔,却还是点了头应了声“好”。
谁知她这份怔愣还没缓过劲来,琉璃便又不紧不慢地丢出一句话来,“本主月要出族一趟,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与冬青可能要辛苦一些了。”
这下,冬葵怎么都不能淡定了,琉璃可是一族之主,哪能说出族出族的,这根本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而是她们的话能不能起到作用的问题!
琉璃像是能察觉到她心所想,转头看着她,淡淡道,“好好协助沉鸢。”
冬葵不由眼一亮,琉璃已经决定好的事,她知道要阻拦琉璃出族是不可能的了,眼下还有能主事的人留下,她谢天谢地了,忙不迭地点了头。
夜色,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头来,夜的潮气在空气漫漫地浸润,携带着冬末的寒凉,扩散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重华城的墙头燃起了成排的火把,蜿蜒而下,宛若蛟龙。
月夜是美丽幽静的,带着朦胧的淡淡亮光,城楼的番月士兵警惕地盯着城门外附近,杨树林影影绰绰之间,仿佛有人影攒动。
“诶你瞧,那里是不是有人啊?”放哨的士兵指着树林里头,转头问身边一同站岗的同伴道。
另外一人往前凑了凑,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观看,重华城外是成片高大挺拔的杨树,若是一两个人藏匿其根本看不见,但此时无风,那里却隐约有树叶在抖动,不时好像还能看见掠过的人影,分明是有不少人!
士兵急道,“会不会是夏凉军偷袭,快去禀报将军!”
听此,其一名番月士兵急忙下楼,向大帐狂奔而去,一路疾呼,“报——”
梁北夙正在将琉璃来信所说的几个可行策略说与几名副将听,便听到帐外急报,立即道,“进来。”
那士兵大步入帐,不做停顿便道,“禀将军,东门处杨树林有人影出没,观数量至少有一千人,疑是夏凉军偷袭!”
梁北夙不由心头一凛,当先掀帘走了出去,“走,去看看。”
帐内的数名副将也立刻跟了他的步伐,往东城门大步而去,几人走的速度极快,两炷香的时间便已登了城楼,从前来士兵所估计的敌军人数来看,未曾过万,便知他们不是偷袭,可能是另有图谋。
“将军,我等已经观察了一阵子,他们一直隐藏在杨树林里,来回走动也不知在做什么。”城楼的站岗士兵道。
梁北夙眯起眼睛耐心看了一会儿,可是此时夜色太深,又加之有树林做掩护,确实根本看不清什么,他想了想,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毕竟他还记得琉璃信提到过最重要的一条——“坚定守城,不可迎战。”
他又逗留了一会儿,说,“继续监视,随时来报。”
重华城建城时未依山而建有利便有弊,为了战乱时,敌军无法轻易从山道混入城来,所以两侧山林距离城墙便有些远。
约莫估算的话,城墙和山林之间约有六十余丈的距离,再加下方小径本身的宽度,箭矢绝对不可能射到山林里去,敌军在那边有什么动作,城守军也只能是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