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谁也没想到凌岚那般虚弱的身子,居然会有这么迅敏的速度,一下子冲到凌湛身边堪堪接住了他滑落的身子,竟是比跪倒在凌湛身边的德纯还要快上几分。
他颤抖着双臂,只觉胸中一片气血翻腾,面色变得异常苍白,那双干净的眸子中露出凄冷的光芒。先是低头看了眼怀中已无生气的凌湛,又抬头看向勉力维持着平静神色的琉璃,一时咬牙泣出泪来。
他曾经是肖想过皇兄的皇位,也妄图与皇兄争夺过,可他从没想过要皇兄死啊!
可是现在,那个向来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皇兄,居然死在了他前头,死在病弱不堪的他前面,怎么会……
凌湛的一众暗卫中,倒是问谷先回过了神来,只见他双目赤红,显然已是极端激动,身躯也因而微微颤抖起来,顿时痛苦地嘶吼着,扭脸凶狠地看向了琉璃,“你竟然……竟然毒杀了皇上?”
他腰间长剑出鞘,银光闪现之下,一道利芒直冲着琉璃而去。
只是有一人比他更抢先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抵达至他的面前,竟是从他的手中将剑也一并抢夺了过去,甚而反手以剑指着他的喉咙。
问谷在这一瞬因极度震惊而睁大了眼,空空握剑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神思恍惚地看向夺走他手中之剑的梁墨萧,继而自嘲地笑出了声,在这样的境况下,他怎么可能伤的了她分毫,“柳姑娘,您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手?皇上他对您那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
“成王败寇,自古由来的道理,你以为,他活着会比死了更好受?”琉璃静静地看着眼前声音已近哽咽的问谷,缓缓地垂下眼帘,“不会的,他太骄傲了,一败涂地的人生于他而言等同于苟且偷生,我只不过,是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罢了。”
问谷的手臂不知何时已脱力地垂落了下去,他无法否认她所说的话,可是看着她近乎冷血地说出这番话,他怎么能接受?
“可是……可是皇上他爱着您啊,柳姑娘……由您亲手送上的毒药,对皇上而言岂不是太残忍了!”
“不,任谁递上的毒药他都不会碰上一分,唯有她的……他只怕,甘之如饴!”梁墨萧将视线投递到琉璃身上,随手将手上的长剑丢落在地,那目光顺势缠绕而去,仿佛细线一般,恨不得裹缠得她再也无力逃离。
琉璃甫一对上他的视线,浑身便是一僵,好似有一种方才那杯毒茶她亲手递去之人不是凌湛,而是他梁墨萧一般的错觉。
那一瞬,一股从心脏处蔓延而起的近乎撕裂般的疼痛,几乎将她整个人劈成了两半,挣脱不开,半晌,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来,那异常妍丽的面容上,甚至微微显出一丝苍白。
她错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轻笑一声,“爱?凌湛不懂爱的。”她曾无意探入过他的眼眸,那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他的人生大概只剩下对大权追逐的乐趣。
“属下却以为,皇上他……已然学会了……”
生长于皇室的皇子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能与外人言说的隐晦过往,即使是人前无比风光的凌湛也不能幸免,甚至更加凄惨。
凌湛的母亲也就是凌圣哲的皇后,其实是一个及其贪恋权势的人,在她眼中,不论人和事,只有可利用与不可利用两种之分,即便是身为她亲子的凌湛,也不过是她争权夺势的棋子罢了。
一旦他办砸了她吩咐的事时,她可以全然不顾骨肉亲情,动则打骂,甚至将全副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
如凌湛这般武功高强之人,他身上的那些伤疤除了幼时他母后施加给他的之外,又有谁能真正伤及到他。
而当他有可利用价值时,她又会对他和颜悦色、百般宠爱,也只有这个时候,凌湛才能从她身上汲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母爱,却也是虚假的爱。
即使是这样扭曲的爱,他也愿意欣然接受,甚至更加小心翼翼地去博取这一份虚无的疼爱,因为他觉得,无论如何,至少他是被母后需要着的。
直到——
凌湛五岁那年,他无意中听到了他母后与人的谈话,当听到那女人竟试图以他的性命相搏去清扫后宫时,他才真正体味到何为地狱。
那一瞬间,凌湛本就略微扭曲且阴暗的性格彻底跌入了黑暗之中,并且,再也没有人能将他带出深渊……
关于凌湛究竟如何以一人之力登上太子之位,而凌圣哲的皇后又是如何故去这些问题,都遗留在漫漫岁月长河之中,渐渐销声匿迹,再没有人提起……
所以,他不会爱,他没有从他母后身上学到如何去爱,却将之总览大权的能力学到了十足,甚至青出于蓝!
问谷是最早待在凌湛身边的暗卫,因此知道很多旁人所不知道的事,当他将这些事一一道来时,琉璃怔着,不发一言,只是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着似的,有些酸,又有些痛。
其实在场的众人,琉璃也好,梁墨萧也罢,还有夏桀,他们的人生中都有过一段不欲去记起的回忆,可他们无疑仍是幸运的,毕竟即使是在那一段黑暗的时光中,他们都曾存在着一道暖阳,所以才没有如凌湛一般始终深陷于地狱之中,无法自拔。
问谷牵动了下嘴角,望着始终紧紧抱着凌湛身子的凌岚,以一种异常温和的口吻问道,“岚王爷,您可知皇上最后为何会放过贵妃娘娘吗?”
听着凌湛幼年经历久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