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这时,一道黑影突至,站在离琉璃一丈远的位置。琉璃将眸子从书中抬起,朝来人看了过去,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何事?”梁墨萧的暗卫除了几个领头的,从不主动现身在她面前,如今突然出现,肯定是有要事。
“城南集文长廊,杜逾明恐出事。”暗卫言简意赅。
杜逾明,北垠城外一处小县城里极其普通的一名书生,家中世代读书,不过最显著的成绩也就出了个举人,并没有什么大作为,可说起来在那样一个小城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说得好听些还能被称作书香门第。
梁墨萧的这一众人选中,五行八作,什么人都有,不过要是细查起来,即使往上查三代都查不出什么异样,这一番心思不可谓不厉害。
城南?过去似乎有些距离,琉璃放下手中的书,觑了一眼夏桀,微一点头。夏桀迅速上前搭上琉璃的手臂,一个瞬间,两道人影消失在了原地。
“这……”云幼清瞪着眼睛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暗卫,“我也要去,带我去。”双手紧紧抓着暗卫的臂膀,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暗卫拧着眉无奈带上了云幼清。
长久以来,七国之间一直和平共立,从未有过太大的争端,因此各国之间普遍的一个现象就是重文轻武。集文长廊历来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长廊外一年四季均有栽花,春植桃花,夏种牡丹,秋来桂花,冬日雪梅,长廊蜿蜒在一片桃粉嫣红之中,甚是好看。
集文长廊边上有一间茶楼,楼宇比旁的几家商铺都来得高,琉璃二人便闪身进了视线最好的一间包间。从上往下看去,正好能看清长廊内的动静,连话语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包间大开的窗桕,忽地从外踉跄进一个蓝色的身影,脚刚落地便听到不满地嘀咕声,“不会把人好好放啊,摔着小爷怎么办?”
琉璃迅速瞟了一眼一掠而去的暗卫,语气平平地道了一句,“云公子,劳烦你出去要一壶茶。”
“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喝茶,那个,”云幼清往窗边站近了些,声音尽己所能的压到最低,“那个什么明应该是萧的人吧。”
琉璃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一如平常的温淡,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云幼清怔了怔,不知为何竟乖乖地出去叫了壶茶,反倒是茶楼的小二一边答应着一边挠头怪道,“这翠倚芽尖阁什么时候坐了客人的?”
“我要好茶了,现在做什么?”
琉璃一手扶着窗檐,一手背在身后,笑了笑,“看戏。”
暗卫来时禀明“恐出事”三字,用的极为精准恰当,如今城门失火,还未殃及池鱼,不过也快了。
云幼清一愣,走到琉璃身边,声音里确实带了浓重的焦急,“公子,您既然出现在萧园之中,且暗卫们都听命于你,肯定是萧出门之前有所交代,这,您不是来帮忙的吗?”
琉璃见他难得认真了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关键时刻还知道不能掉链子,不错,用下巴指了指长廊,“若是你在下头,我也会在包间里品茶看戏的。”
云幼清越过窗户朝下看了一眼,“这不是陆维吗?嘁,小爷我会怕他,他要是敢招惹我,我叫他爬出长廊!不过那个什么明是哪个啊?”
“来了。”琉璃淡淡道。
“什么来了?”云幼清一脸莫名。
这时,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客官,你要的绿峰芽尖来了。”
云幼清一脸黑线地打开包间门,接过小二手上的茶托,又迅速关上了门,特别有耐心地斟了杯茶递给琉璃,“您这是非喝口茶才能出手是吗?”
琉璃自然地接过茶杯,一脸坦荡地说道,“出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出手?”再见他神情丰富,一副大势已去的颓然,难得解释了一句,“若是连这点小事也摆不平,日后如何立身于朝堂之中,与那些更加狠戾更加奸猾的老匹夫们争斗,他所追随的人抗争的是什么你不明白?若是连个小小蝼蚁都摆不平,倒不如早日还家种田插秧算了。”
琉璃一席话说得笑意盈盈,十分生动,偏偏眼神却清静平和毫无波动,云幼清听的瞠目结舌。好似几年前,也曾有一个人,仅仅几句箴言便令的他醍醐灌顶,一改往日的胡闹。这样的两个人,胸中有丘壑且心思通透,是自己追赶不上的。
云幼清很快冷静下来,专注地看向长廊里的动静。
陆维着了一件檀色大片柳条纹的锦衣,看材质倒也是名贵锦缎,腰间系了条三指宽的翠玉金腰带,一块盘圆的无瑕翡翠垂挂在腰带之上,头顶所戴镶珠金丝冠,指间还带了一溜碧色胭脂红的戒子,如此穿金戴玉的模样倒挺像地里乡绅间员外家的傻儿子,白瞎了他这张周正凛然的脸。
今日长廊里多数是寻常人家的学子生员,有些参加了今年的春试,有些没有,还在书院里求学问。
像陆维这样拜高踩低的人,途径此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人的机会,扫视了一圈,见各个都已经被他嘲弄得畏畏缩缩,禁不起骂的样子,本有些失了兴致,却在这时,一道松石绿的身影刺激了他的眼球,那就是杜逾明。
陆维突然想起,这个人与他同在贡院学习,并且参加了今年的春试,成天穿着几件洗得发白的破衣裳,十足的穷酸相,可是每每校验学习成果的时候,此人的名字永远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