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脸色陡然变得灰黄,惊慌地掩住梁北寒的嘴巴。
本来窝在角落毫无反应的梁北夙也微微侧目,在他印象里的梁北寒一向是做事稳妥的,深思熟虑的,阴鸷的,从没见过他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
大殿之中充满着惶惶不安的气氛。
这可谓是梁承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被自己的儿子戳中痛处,他气得牙齿“咯咯”直响,按在膝上的两只手不住颤抖,半天才喊出话来,“逆子!”转而瞪向淑妃,目光凌厉,当年的事梁北寒不可能知晓,那么就只有淑妃透露给他了,“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淑妃的身子忍不住吓得一个颤栗,张大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惧,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团浆糊,“错在我,是我没教好他,他胡乱说的,皇上,您也知道,寒儿他一向敬爱您,他怎么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不会的,求您饶了他吧。”
梁承在忽然之间,却又收住了怒气,冷冷地笑道,“饶了他?朕如何向夙儿交待?”
梁北寒本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此时却忽然转过头,面色平静的对着梁北夙说了一句,“这一局,你赢了。”
梁承听到这句话时,首先反应的不是怒他不知悔改,而是隐约觉得,如梁北夙这般既无实权又无外家撑腰的闲散王爷怎么就弄垮了样样都高人一等的梁北寒。
他迅速朝梁北夙看去,却见他仍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听到梁北寒的话语没有半分异样,真不知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情还是他隐藏的太深,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一个可以演戏十几年都不让人发觉的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梁承不禁又抬眼望去,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其实这次真是梁承想多了,除了梁北寒会暗杀他之外的事,梁北夙一概不知,因为梁墨萧要的就是他在梁承面前这副毫无所觉,波澜不惊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淑妃看向一旁木然的梁北夙,早抛却了往日端庄的姿态,连忙跪着爬向他,“夙王爷,求求您,替你皇兄求求情吧,他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的,以后保证不会了。”
看着底下跪地求情的淑妃,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平日再坚强,再有手段的女人,为了自己孩子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吧。
默默错开了身子没受她的跪拜,口中却依然冰冷道,“别在我面前演这种戏码,我不爱看,不过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说着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大殿门。
梁承拿起案上的茶杯砸了下去,脸上的肌肉都在愤怒地颤抖,“逆子!”
整个养和殿一片死寂,许久许久后,梁承如在看一个废人一般地看向梁北寒,脸上只剩下一层冰冷,终于开了口,“梁北寒废王爷身份,革去一切职务,囚居禁宫,没有宣召,不得出宫;李淑妃掳去妃位,贬居冷华宫,终身不得出;李家家业尽数抄没,李宝璋处流刑,无召不得入都,李家上下三代不得为官。”
李淑妃软倒在地,脸色一如窗户纸般青白,半张着嘴,浑身颤抖,整个人如掉进了冰窟之中,大势已去。
梁北寒茫然的眸子里慢慢找回了焦距,成则问鼎九五,不成则万丈深渊,他早就想明白了,他不后悔,只是不知究竟是输给了谁,他缓缓地匍匐在地,“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