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中传出一个消息。
陆皇后因祈雨祭礼一事,忧思过虑,导致身体不适,被移送至永和宫静养,后宫一切事务暂由宁德妃代为处理。
彼时,琉璃正搬了把高背椅稳坐于流觞阁屋门前,拄着脑袋,看着园中婢女打扫着庭院内四散飘落的落花落叶,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婢女们各个低垂着头,红着脸,又不敢往那处多投去仅是一瞥,即使是余光亦是不敢。
“师父!”
一声欢快愉悦的呼唤声后,院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一道清凉的碧海天青色身影蹦跳着出现在了雨打的玉簪花旁,色白如玉,清澈动人。
少年轻快的步伐,在擦过墙角之时,腰间摇晃的通透玉环瞬间撞碎了娇莹的花叶,墙角点点白瓣,无力地飘落下来,霎那间,清香怡人,香延几处。
“师父,您坐在这里做什么?”云幼清先是直身立在琉璃身前,而后又觉得这样不对,转而撩起衣摆侧腿蹲了下来。
琉璃看着跟前抬头望向她的少年,漆黑灵动的一双眸子,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十分乖觉的模样,然后再不动神色地瞧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玉簪花,淡淡道,“看着你辣手摧花。”
“啊?”云幼清愣了一下,忙回头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地说着,“方才没注意。”
琉璃也没在此纠缠,转而说了句,“恭喜。”
是在说,云幼清因求雨祭文一词,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升到了从五品翰林院侍读一职,一举取代了已经升往更高处的姜祎之位。
“谢师父,这还不都是师父的功劳,”而后,云幼清神秘兮兮地凑近琉璃,直接略过了此事,说道,“您知道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吗?”
琉璃的目光始终看着庭院当中,大雨之后,天空变得湛蓝湛蓝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婢女们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正拿着手中的竹枝扫帚安静有序地退出院外。她没有出口打断他的话语,亦没有回应。
云幼清向来有这个自觉,认为这便是得到了她的首肯,继续往下说道,“外头的百姓都在传,这场雨是老天派了两位贵人带下来的,把您和萧两个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您说有趣不有趣?要知道,这位贵人现在便坐在我眼前。”说着他自己倒是先笑了。
琉璃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这样腿不麻吗?不如去里头搬把椅子出来。”
“没事,”云幼清不在意地换了只腿撑着,继而挪着腿又向前凑近了些,一手抓着高背椅的扶手,一手搁在自己右膝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师父,皇后不是被送去永和宫了吗,其实这其中不仅求雨一件事,还有更深一层原因。”
琉璃不置可否,单单凭着求雨一事当然不至于令梁承这么做,毕竟是结发多年的妻子,又贵为六宫之首,太子之母,若只是想堵住别人的口,顶多禁足数月做给众人看看了事,毕竟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淡忘了。可如今,直接令其搬出了鸾凤殿,除非,她错上加错!
“你如今的消息倒是及时。”琉璃平淡地应了一声。
云幼清咧嘴一笑,“现在祖父提及这些事都不会避着我了,我是旁听来的。听闻是内廷暗卫查出了之前安贤妃毒害皇嗣一事有暗藏的隐情。”他抬头看了一眼琉璃,见她神情平静,不禁疑惑道,“您是不是知道此事?”
琉璃点了下头,却说,“继续。”
他呆呆地“哦”了一声,接着道,“听说那时候是皇后亲手谋害了自己腹中的胎儿,然后以此事利用当时负责她汤药的太医,嫁祸给了安贤妃,谋害皇嗣历来都是大罪,安贤妃当场就被赐死了,连那个太医全家都没有得到好下场,想想就毛骨悚然,真是太狠毒了!我看昨日祭台外的百姓果然没有说错,做了恶事,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看不过去的从来就不是老天,能惩罚恶人的向来只能是人。”
琉璃唇边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天际飘荡的厚重云层,轻风微微拂过面颊,带起发间几缕轻柔的鸦青墨丝,眷恋般地抚过唇角,那种倾世无双的极致之美,简直令人神往。
云幼清抬头愣愣地看着琉璃,只觉雨后水洗的幽蓝碧空,微波荡漾的清澈湖水,墙角独开的芬芳玉簪,缤纷惹眼的嫣红朱槿,这些种种色彩都比不得身前此人的唇角微绽一分。
“师父,我觉得您笑起来特别好看。”云幼清一无所觉,笑嘻嘻地说着,便准备扶着膝盖起身。
他只觉膝上一麻,身子根本站不稳,左右踉跄了两下,便要一头往地上栽去,琉璃见状淡然地伸手托了他一把。
“你们在做什么?”他们身后有人问。那冰凉微寒的语气,无形透出一股莫名的威压,云幼清不由觉得头皮发紧,脖子一凉,回头一看,果然是梁墨萧。
云幼清已经站稳了身子,抬手在后脖处摸了一模,这位大爷最近是怎么了,吃火药了不成?怎么成天一看见他就浑身泛冷,气势凌人的样子,以前不这样啊。
琉璃放下了右手,依旧倚坐在原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不同,甚至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闲聊。”
“哦?”梁墨萧侧目看了琉璃一眼,又转向云幼清问,“聊什么呢,竟能让公子这样事事不放在眼里的人都高抬起贵手?”
“也没什么,我们正在聊皇后嫁祸安贤妃的事,连自己腹中的胎儿都下的去手,这个女人实在太恶毒了!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