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初透,朝阳染红了天际,霞光楚楚泛红,散发着一丝安宁的气息,萧然的晨风带着爽意,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
这样早的时辰,会是谁上门拜访?
门房小童上前打开大门,探出脑袋往外看去,原本还带着几分初醒时朦胧的睡意,此时有如醍醐灌顶,惊的瞳孔一缩。
府门外倚靠着一个站没正形软骨头似的少年,一袭殷红色的亮绸面撒金纹长袍,大约是为了方便骑马,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蹬着一双飞鸟描花的鹿皮靴。
乌黑的长发梳了个随意的发髻,松松散散地用白玉簪挽起,妖冶的桃花眼深邃如千尺潭水,不染而朱的薄唇紧紧抿起,装点出妖魅般的美艳。阳光自他身后倾洒过来,美的不似真人。
若说昨日归府的小主子似仙人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他这样的凡人只能敬而远之,那么眼前的这一位就是游戏人间的绝世妖孽,不可沾染,染则成瘾。
他昨日还在想,长得跟妖孽一样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
“妖,妖孽。”
来人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凉凉地说道,“这便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小童久久才想起来人是客,慌乱地将大门敞开,“请,您请进。”
少年抬起脚踏进了府门前横卧的门槛,一副连多走一步都嫌麻烦的模样,朝后挥了挥手,“带我的神风去吃草,要用最好的草料,它很挑嘴的。”
小童朝外看了一眼,外头站立着一匹矫健的黑马,见有人看过来,这匹叫神风的黑马重重打了个响鼻,那双硕大乌黑的眼睛不耐地转了过去。
还真是一匹傲慢的马。
琉璃刚走过转弯处,从梅树丛中走出来,便看到了这道绚烂夺目的殷红身影懒洋洋地走近。
“璃儿!”红衣少年在见到琉璃时,一改慵懒的姿态,眸间惊喜地亮起,只见他脚尖点地,飞身而来。
却在半空中被一道墨蓝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二人轻身落地,少年推了推挡在身前的夏桀,纹丝不动,没好气地说道,“若不是璃儿叮嘱我不许对你用毒,你早躺地上千八百回了。”
琉璃看向少年的眼中含了淡淡的笑意,“沉鸢,你来了。”
夏桀见他不会再胡来,这才放下挡在他跟前的手臂。
沉鸢倒没有多计较,只是越过夏桀,走到了琉璃身边,神情凝重地端看了她的面色许久,伸手拉起她的手腕,探了几下脉搏,徐徐开口说,“如今我来了,你便要记得好好休息,秋日一过便要入冬,你省的。”
琉璃点头,有些着急地反手拉过他的手,将他带进主屋,“快帮我爹爹看看。”
沉鸢跟着她进去,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看向床上躺着的俊傲男子,仔细查看起他的症状来,继而搭脉,片刻后,甚至起身弯腰搭了放在里侧的左手的脉象。
他沉着脸色,沉吟不语。
琉璃见他如此,迟疑地问,“怎么样?”
沉鸢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这不是病,是毒。”
“怎么会?”琉璃低呼,连连回头看向沈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洛一听这话,忙上前道,“不可能的,将军平日虽然不与他人过分交好,但也从不交恶,谁会对他下毒呢?”
琉璃却是知道,任何人只要经沉鸢诊断,绝无出错可能。
“这是一种极其慢性的毒药,非一朝一夕形成,从脉象上看,应当有十年之久。”
那种气息翻涌的感觉又出现了,琉璃扶住床榻上的木柱才得以稳住身子,扶着床柱的手无意识地握紧,这双极好看的手,因为握得太紧了,连骨节都微微发白。
十年,十年前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小将,谁会腾出时间来给他下毒!
琉璃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整个周围仿佛都迷离起来,她的眼前又出现了茫茫静夜之中,少年踏雪而来的情景。
沉鸢抬手握住她紧握床柱的手,轻巧地将她的手放下,低声说,“没事的。”
琉璃看着他,神情平静得几乎僵硬,“治好他。”
沉鸢见她终于说出话来,神情才缓和放松下来,微微一笑,极其轻松地说道,“那是自然。”
即使此毒霸道异常,毒素侵入体内沉积十年之久,对于沉鸢来说都不算什么,毒对于他来说,便如家常便饭一般简单,比治病更娴熟。
琉璃抬头望着他,眼中微微摇曳过一抹暗芒,语气如屋外刮起的四溢秋风,飘忽不定,“爹爹交给你了,外面的事就交给我。”
日头渐起,疾风忽来,窗外的风打着圈儿的呼啸过,连带着屋中新装的窗户纸都微微抖动起来,仿佛抖动的不是纸张,而是命运的齿轮。
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就在这时,罗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子殿下到访。”
今日的将军府真是格外热闹。琉璃眼中掠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即带上一抹了然,昨日暮琉玥回宫,是一定会去寻暮琉琛的。
“请他去正厅。”琉璃语气平淡地说完,转而对沉鸢道,“辛苦你了,沉鸢。”
沉鸢体态悠闲地倚靠在琉璃方才紧握的那根床柱上,好像站不直似的,扯了扯嘴角,唇边绽开一抹妖娆绝艳的笑,温温乎乎的声音缓缓开口,“跟我便不需说这些虚的了。”说完犹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这位既然是你爹爹,那么你爹就是我爹。”
琉璃置若罔闻,越过他的身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