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由与夏桀对视了一眼,“秦府”二字,今日早晨才听人提起过,没想到这么快便要与府中人碰面了。
只是秦越……
琉璃有一瞬的犹豫。
“秦越?”沈竟桓笑着看向琉璃,“他可是你小时候唯一的玩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琉璃伸手抚了抚眉心,对沈竟桓的语出惊人表示无奈。
沉鸢幽幽看向琉璃,显然对这一位“青梅竹马”很是感兴趣。
“便请来这厢吧。”沈竟桓扬了扬手,随意道,“反正也不是生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罗霄便领着一个年轻男子从院子外徐徐走来。
来人身着时下文人最喜的宽袖长袍,出挑的翡翠色更显fēng_liú,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顶嵌玉的小银冠,腰间同色的宽边锦带,肤色白皙,那双无害的眼睛最是温和,惹人亲近。
他先是对沈竟桓施了一礼,“见过沈将军,今日见将军身子大好,实乃幸事。”
“秦越小子,你当真是来看本将军的?”沈竟桓倏地抬头看向秦越,果见他很快便将眸子递向了身侧的琉璃,眸中隐约流转过一抹震动。
“秦越哥,爹爹说不许你再进府来,你不会是翻墙的吧?”琉璃一身锦茜红明花袄,抓着骤然出现在碧波池旁的秦越,左右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抬头脆生生地问道。
幼小的琉璃时常与秦越一同玩耍,沈竟桓一声“青梅竹马”其实也当得。
彼时的秦越也尚且年幼,抬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静声,然后压低声音道,“别让沈少将发现了,我是来带你出去玩的。”
琉璃眼睛晶亮亮地望着秦越,手中拽着他的衣角,“真的吗?可是爹爹不会让我同你出去的。”
“我发现了府内的一个小门,走。”秦越拉过琉璃,往后院方向而去。
琉璃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主屋方向,正好能看见几簇寒梅跃过墙角,而后便与秦越静悄悄地跑远。
“这是个狗洞吧?”琉璃肉嘟嘟的手指向墙角下被冬日枯草掩藏的破碎小洞,斜睨着秦越,眼中倒是没有一丝嫌弃的意味。
“额,这是小门,小孩子走正合适。”秦越一脸不自然的撇开脸去,隐约感觉到自己这样哄骗琉璃不好,嘴上仍逞强着说道。
琉璃交叠着双手抱在胸前,觑了一眼秦越袍角处的一块泥渍,如小大人一般问道,“秦越哥是从这里进府的吗?”
秦越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他若不回答“是”便不罢休的模样,声音轻的如蚊蝇一般地回了句“是。”
“嗯,那我们走吧。”琉璃没有半分犹豫,肉乎乎的小手扒开枯草,就钻了出去。
此一件事,自然是把沈竟桓气得不轻,将人骂的狗血喷头,被骂之人秦越无疑,半点没有因他是丞相之孙而留有半分情面,谁让秦越将他如珠如宝般疼宠的琉璃给默默带出了府。
当然,诸如此类的事件,多的不胜枚举。
此时,琉璃站起身,拱手道,“秦兄。”
秦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没想到她竟真的回来了,只是眼中一直跳动的喜悦在听到她的称呼后,瞬间暗淡了下去,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疏离至此。
而沉鸢与霍灵都是眸中一动,秦越不知道的是,能从如今的琉璃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又是多么难得。
“阿璃回来了。”秦越很快便眸光温和了下来,声音如耳语般温柔,一如幼时的模样。
这一声,琉璃静静抬眸凝视着他,金色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桠在他眼中映出流光的斑驳,却无比清晰地映出了他此时的心绪,他还是那个秦越,却也不止是那个秦越了。
“是,回来了。”她轻轻地说着,声音如同叹息。
秦越转而看向沉鸢,眸中顿时掠过惊艳之色,院中众人俱是容颜出色至极之人,真是令满院生辉。
他按捺下神色,礼貌性地对其二人拘礼,看向夏桀时,笑着说道,“阿桀竟然这般高了,当年刚入将军府时才到我肩膀的高度。”
“嗤,你小子也好意思提当年?我可没忘你……”
“将军,”秦越轻声截住了沈竟桓的后话,他知定是要提爬狗洞一事了,面上却也没有幼时的慌乱,继而微笑着说道,“莫提往事。”
“我道璃儿幼时如此是肖谁,今日见沈将军开口,我便悟了。”沉鸢一甩衣袖,面上妖娆的笑容更加肆意。
沉鸢一声称呼引得秦越侧目,他转头看去,道,“还未请教大名。”
“沉鸢。”沉鸢与琉璃可谓是一类人,此人若非划分到圈子之内,他是不欲与之多言的。
秦越脑子飞速地转了几转,如此容貌,世间少有,为何他会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愣着做什么,快坐下。”沉鸢拉过琉璃的手,将她从沈竟桓身边拉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而后随意地对着秦越伸手道,“秦公子请坐。”
秦越盯着他们相携而握又立刻松开的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守护多年的珍宝被人觊觎了一般,他脱口而出,“沉鸢公子是阿璃的朋友?”
霍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沉鸢与秦越二人身上转悠,似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沉鸢先是偏头看向琉璃,一双美眸中透出潋滟瑰丽的光泽,朱唇扬起一弯笑容,然后再看向秦越,从容道,“不止是朋友。”
琉璃的脸色始终淡淡的,白瓷般的脸上染了一层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