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灵从山庄出来已经一月有余,前两日霍家又派了些人来,虽然霍灵万般不愿,最终还是将她接回去了。
与沈竟桓有着时常回府看望他的约定,琉璃刚刚从将军府中出来,往珞珈城的中心宅院方向行去。
说到宅院,出了上次的刺杀事件,定是宅子里有人多舌将此事告知了梁墨萧,他又是飞鸽又是递信地表示要替她换一处住处,最终被她用“麻烦”二字打发了过去。
从将军府中出来时,天色已经昏暗,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的烛火都已经点亮,奢华如梓云,排排悬挂的火红灯笼沿着街巷一直排列到看不见之处,红色的光晕照彻满街。
琉璃沐浴在灯火之下,她那淡然的面容在橘红色的灯光照射下,清华绝艳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华,目光也不再那么如炬透彻,显出一种略微迷蒙的神色。
身后紧随着神情纹丝不变的夏桀,身边之人来去匆匆,不知不觉,又变成了他们二人,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走在这最繁华的都城中心。
满街的灯火似流光一样在风中微微摇曳,如水光搅动,莫名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这时,忽然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高头大马,华盖绸身,尤其是车前车后开道的侍卫与宫人,数排数十人井然有序。
虽非宫廷车乘,却也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宫中哪位贵人出行,琉璃与夏桀避让在路边,垂着头不欲被人看见。
车驾却缓缓停了下来,马车车帘掀起,从里面下来的是暮琉玥。
虽是双生子,暮琉玥的长相却与琉璃完全不同,便是神韵间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她是娇嫩如带着朝露的玫瑰般被爱护长大的,明艳的脸庞亦有着青涩的稚嫩,脸上总是带着抹骄矜,看人的神色不自觉便稍显高傲,因为她是梓云国最受宠的嫡公主。
暮琉玥走到琉璃面前,回头看了一眼矗立在车驾旁的侍卫们,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琉璃的眸中透出些许笑意,看着故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暮琉玥,未语,眼中的神情却似将她方才的问话抛了回来。
“前些日子,城中关于叶氏的流言传的太厉害,父皇担心殃及到我,便让我出城,美其名曰前往金台寺为国祈福,谁知愈演愈烈的流言反倒助了我,约定时间一到,我便连夜回宫了。”
她简单陈述了事情的原委,语气一顿,“倒是你,没有半点自觉,你以为垂着头别人就看不见你了?风一吹过,仅是车窗帘子掀起一个小角,我稍稍瞥一眼就能立刻看到你的脸。有你在的地方,一切都很容易变成陪衬的。”
便是连这微醺的烛光都变成了陪衬。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琉璃微微诧异,口中却是道,“以后天色太晚就不要出行,便是多逗留一日也无大碍,你这样的做法未免不妥。”
“你才是!”暮琉玥见她只身一人,偏头看了她身后的夏桀一眼,只带了一个护卫,轻皱着眉头说道,“你比我还大胆,我好歹还是坐着马车呢,你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路上行走,怎么着也应该多带几个护卫啊!”
琉璃轻笑着回头看一看夏桀,说,“趁今日天气晴和,难得静赏这样静谧的夜色。”
暮琉玥朝四周看去,街道上行人寥寥,但是灯火通明,长街灯火如夜空之星,神色不由柔和了下来,“我还从未尝试站在这个角度看这样的景致,果然不一样。”
“快回去吧,免得叫人担忧。”琉璃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宫人侍卫,浅浅而笑,“尤其是,我可不想明日听见掬幽公主夜会男子的流言。”
暮琉玥一脸错愕地看向她,微微瞪了她一眼,“下回再与你说。”
待暮琉玥的车马走远,琉璃才抬头看向深黑色的夜幕,缓缓地说,“今夜无星,明日竟是一场寒雨迎来今岁初至的冬日。”
十月初一。
正是梁墨萧之前来信时,信中所提的日子。
一场冬雨,在晨曦未现时降落,窗外落叶沙沙,整个珞珈城都沉浸在冰凉的细雨之中。
外间传来拳风呼啸的声音,继而是轻快的起落,是夏桀晨起锻炼的声音。
琉璃起身,在外袍内多着了一件织锦的长衫,早好些日子,沉鸢便寄了信过来,叮嘱她务必注意保暖,此时天气转凉,也不得不听他的话了。
她出屋时,夏桀已经收回了拳头,快走了两步,紧随在琉璃身后,上次在这院中突遇刺杀一事,想来让他有些后怕。
琉璃转头看向他,说道,“走吧,带你去看一场戏。”
“看戏?”
“是,也不知编排了怎样的戏码,只不过是某人精心安排的一场戏,想来必不会叫我们失望。”
在出了宅院的路上,琉璃挑开厚重的车窗帘子一角,看见外面路两旁的树木凋下了几片叶子,似是无法承受冬雨的温存,连偶而探出石板的荒草,也已经枯萎得没有了脾气。
马车走得极慢,却仍有几点雨丝夹在风中扑向面庞,凉冰冰的,很是舒服。她放下了帘子,听着滴滴答答落在篷顶的雨声,不禁在心中暗道,雨天出行,他可真会挑选日子。
马车一路向南,在珞珈城中最喧闹的揽云楼前停下。
珞珈城人流繁盛,已是喧哗无比,但是热闹之中自有更热闹,而这热闹鼎盛之处便是这萧氏之下的揽云楼。
揽云楼中的彭掌柜早已亲自打着伞等在了门口,看见她过来,忙过来帮她撑伞,并说,“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