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归家时间,一如商所所料,已经超过晚上9点半。
好消息是,依然如商所所料,敲定了拓展内容、入住酒店、就餐餐厅、往返大巴、保险等一系列问题。
合上笔记本的那一刻,商伯年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迷幻的目光将成辛整个儿笼在其中。
“还有别的事?”
商伯年忽然轻笑一声:“算是,我忽然想到,按照公司惯例,不到晚上十点是不能报销出租车费的。而此刻已经九点半,再坐地铁怕后面换不到车,让你自掏腰包或者平白等半小时,想想就于心不忍。这种情况下,我提议送你回家,你应该不反对?”
如果不是前面有一番解释,成辛还真下意识就反对。
小白已经在晚餐吃盒饭后被她赶走了。实在没有理由让小白等她到晚上九点。
“谢谢商所。”
三月半的上海,人们已经卸去棉服,连过膝的大衣,也鲜少穿了。虽然乍暖还寒,白领的世界已经被精干的春装小西服占领。
成辛走的急,下到一楼,出了门,被风一吹,才发觉秋羽绒外套忘记穿了。
“我帮你去拿。”商伯年只斜她一眼,就发现问题所在,没二话地兀自上了楼。
成辛只好刷卡进办公楼,站在一楼前台前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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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他气得胸腔承受不住,简直要爆炸。
是气自己被商学长耍了?是气自己竟然在那个平淡又无逻辑的婆妈故事里竟然不自觉替上学长的花心开脱?还是气成辛一而再的催促自己快走?
快走!快走!省得当大灯泡是吗?
小白气鼓鼓饭都没吃完抬脚就走了。
然而,才走到楼下,就后悔了!只是自尊不允许他在成辛面前犯贱。
他……干脆走到内街的小咖啡馆里去。
这家只有两人坐的小咖啡馆,以外卖和带走为主,座位像是摆设,但它确凿有两个高脚座。
小白买一杯摩卡,面朝内街慢慢品。
一直品到晚上九点小咖啡馆关门,成辛与骗子还没有出来。
小白眨了眨因为看得太仔细而酸胀的眼,无奈地从小咖啡馆里走出来,走进3月中旬清冷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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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伴随着蹬蹬蹬的踏脚声,商所颀长的身材露了出来。他仿佛纯粹出于绅士习惯,两手一抖,帮成辛撑好衣服,成辛只需要抬起胳膊,就能轻松穿好衣服。
不配合穿,显得太小家子气;配合抬胳膊,心里又别扭得很。成辛只好抬起胳膊挠头发,希望拖延一二能使聪慧的所长自己醒悟。
可是,商所超级温顺地耐心等候,掂起衣服领子的手抖都没有抖一下。
成辛只好硬着头皮,将胳膊伸进衣袖里。这样子穿衣服巨尴尬。好在商所看上去丝毫不以为意,见成辛穿好了衣服,就抬手开门,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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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声。
小白听在耳朵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腿内侧和膝盖感受到寒意,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吃惊而罔顾手中的咖啡杯,导致咖啡飞流直下,倾到了裤子上。
眼睁睁地看着骗子献殷勤,眼睁睁地看着骗子带着成辛从眼前经过,眼睁睁地看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等小白从吃惊的魔咒中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
他跑到地下车库,却不见了骗子的车。
他跳上自己的车,茫茫车流,该往哪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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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兴致去兜个风?”商所长看上去心情大好。
“不会太晚吗?”
“这才几点!做建筑设计师,一年总要熬个把月的通宵。去年下半年起,行业不景气,通宵的时候少了。以前活儿多的时候,凌晨四点回家,马路上空旷无人,开在路上,有‘上海的夜都是我的’的错觉,忍不住想飙车……”
“……”成辛接不上话,商所虽然说不上文质彬彬,但成辛也无从想象他飙车的狂野形象。
“什么感觉?”停顿了一会儿,成辛开口问。她想知道飙车是什么感觉。
“感觉是流动的。一开始是兴奋,接到新案子,跃跃欲试,盼着大展身手突破自己惊艳四方;
接着是压力与日俱增,压力峰值一次次创新高,茶饭不知味,睡觉都是浅睡,感觉就像一边睡一边想方案;
经过一段煎熬,终于熬来云开见日,熬来茅塞顿开,熬来又一次出成果。
刚才说的飙车,出现在压力剧增的阶段。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纵容江森总监吗?就是因为我们身为同事,都懂那种突破身体极限、被迫承受压力峰值的感觉……太难熬了。”
“你们都这样……纾解压力?”成辛想说,难怪商所层出不穷地换女朋友。
商说吃惊地飞快地看一眼成辛,有点哭笑不得:“当然不是!个人有个人的方法。我偷偷告诉你,大师的方法是拿起望远镜;猫咪的方法是养一只猫;陈公的方法是看小。黄。动漫;赵公的方法是……”
“你的呢?”成辛打断。她想亲耳听一听,他对频繁换约会对象的解释。
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听商说轻巧回答:“深夜飙车啊。”
成辛不觉莞尔。这可真是个避重就轻的答案。不过,想到避不避轻,都跟她没关系,才耸肩一笑而过。
“所以,兜风去不去呢?”商伯年回到最初的话题。
“要是我说不去,会不会扫你的兴。”
“嗯……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