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呆呆地把脸贴在观察口上,像个孩子正透过窗户注视校车外挥手的母亲。走廊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朝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有些恍惚,无数的疑问化为激烈的鼓点不停地轰击着两侧的太阳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和老黄换了个班……”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连心想起这层楼的隔离病房后门处有一条患者共用的无菌走廊。
“人家才帮咱大舅治好眼睛不久,找我调个休怎么能不答应?晚上不回去,记得锁门。”
那个在急诊室出手相助的男医生靠着窗台,平静地打电话。
“没时间去买米了,你去买吧,买个几百斤省得没一会儿又要叫人家来送……放两个除湿盒哪会发霉。”
“最近流感高发,叫阿姨每天干完活在各个房间角落里洒消毒水。”
“别再给儿子买那些街边摊子上的卤菜了,你不知道那有多不卫生,最近收了好几个食物中毒的……以前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问题,听我的,别买了。”
“明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黄请了三天的假,看能不能找到人替吧。”
“就这样,挂了。”
医生盯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发了好半天的呆,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年轻的实习生气息不稳,汗水濡湿了额前的刘海,一缕缕地在半空中摇晃。
医生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
连心面部有些僵硬。
“你那同学具体什么病我不清楚,但在医院干了这些年,今天的阵势我是第一次见。”
医生把手机放回兜里:“非典那年我还在上高中,当志愿者的时候条件比现在差远了,重视程度也不过如此。”
连心心里咯噔一下,事实正向他预想之中最糟糕的一种情形靠拢:“传染病?”
“而且是种新的,不然不至于让副院长出马。”医生摇了摇头:“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连文件都是刚发下来的。主任开会前跟我谈了几句,不知道是边境输入还是突变的。你那同学最近去了什么流动性大的地方没有?”
连心这时候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昨天晚上去西坊了。”
“嗬,看来还是活儿太轻松啊,都有时间去那么远找乐子。”医生失笑。
连心越来越觉得今天这件事的离奇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他问道:“周边有相当数量的疑似病例?收到其他医院的通知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紧张了,向公众宣布也是迟早的事情。看你同学刚才的表现,分级不会低,最快也许在晚间新闻上就能看见。”
“这……这也太突然了。”连心有些结巴。
医生见连心心神不宁的样子,嘱咐道:“这个时候别想太多,摆好心态,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选择面对。你要记得你是一个医学工作者,随时都要保持冷静,切忌自乱阵脚。”
“我回隔壁去了,咱们还是分开点好,以防万一。”他拍了拍连心的肩膀,走进旁边的门。
连心回到自己的病房,坐在床上直发愣。方才那位医生的说法,让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还要不堪。
自己遇到了可以和非典相提并论的疾病,面对面,距离二十公分不到。
病因未知,传播途径未知,致病结果未知。
连心抚着左胸,他急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还好病房里有电视机,连心手握遥控器不停地换台,然而并没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消息。新闻播报的时间已过,中央台进入了要点访谈阶段,几名专家正和主持人一起分析讨论北岛在临近岛屿部署重型武器系统这一举动的缘由。地方台上各种连续剧和综艺节目依旧在欢乐地上演。
连心关掉电源,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请求另一头的护士把他的手机带来。
那边护士不是很情愿,临时出现的情况让她有些焦躁,语气也不是太好,可连心的坚持以及他声音里的疲惫和不安还是说服了对方。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连心连忙过去,见到来人有些惊讶。
“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真巧,我拿着你的手机在等电梯,旁边就跑过来一个护士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东西放哪儿。”门外装备得严严实实的男生提着个塑料袋,和护士一起走了进来:“听人说前阵子一直响来着,你待会儿看看有什么事。”
连心接过:“谢了,匡明,让你亲自跑一趟。”
“这算啥,要换了我在里面,这会儿能不能站得起来都难说。”男生叫陈匡明,是连心班上的同学:“刚才我们也紧急开会了,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应急预案已经启动,因为有相当的危险性,学校和院里考虑到我们不是正式员工,从今天起让我们暂时结束实习。”
陈匡明呼了口气:“盼这一天不知道多久了,可出于这种原因……真的像做梦一样。”
连心苦笑。
“送完了赶快走。”一旁压阵的护士不耐道。
“别啊姐,让我再陪他一会儿,这么倒霉的事发生在谁身上都得郁闷死了。”陈匡明口罩上一双喜感的眉毛讨好地弯着。
“麻烦您,最后几句。”连心向护士赔不是,随即快速地对陈匡明提问:“把你们开会说的内容跟我重复一遍。”
“有一种暂且称为‘严重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