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岳只带了一个小厮,他的马车是在城北街头随手叫的,送到地方之后,马车就离开了。
叶子皓这边,小厮也不能干等着,就把马车赶进了旁边的客栈里,直接在客栈找饭吃去了。
庄明宇和武明扬则跟着叶子皓上楼,上楼之前,叶子皓看了庄明宇一眼,庄明宇便朝掌柜低语了一句,这才跟上。
最里的包间确实比外头要清静一点,林泉岳很满意。
与叶子皓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坐下,又让小厮打开了窗子,虽然入窗的风有些清凉,但让体胖的他舒服多了。
叶子皓暗暗观察着林泉岳,想到资料上说的,是个中年发福、短须白面的温和之人,却没想到初见印象竟然是这样。
这哪是中年发福?这怕得有两百斤以上了吧?
但温和也是真温和,从进酒楼打招呼以来,就能看得出这位大人的温和、随意,并没有带着精明打量的目光看自己。
就如他自己所说是临时起意要请人吃饭,想来在他心中,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新进的手下,一个新人吧?
叶子皓心思急转,态度上依然恭敬客气,亲自为林泉岳倒了茶,递到对方面前。
“大人,请用茶。”
“好。”林泉岳也不矫情,端起来闻了闻,就慢慢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这才又看向叶子皓。
“叶大人当年金榜题名、朝上应对百官策论,本官是有幸一睹风采的,只是隔着三年光阴,刚才在门外一时没有认出来。”
“一听你说话,顿时想起来就是你了,三年历练果然沉稳了不少,但依然风姿绰尔,就不知是否本心依旧?”
林泉岳笑谈中突然一句,让叶子皓表情微愕,反应过来他在打探什么,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次是真正温暖真切的笑容。
“下官不忘初衷,一如既往。”叶子皓抬手又是一抱拳,目光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长者。
六十五岁年纪,模样却比实际年纪还要大上好几岁,不知道的还当是年逾七十了呢。
“那就好。”林泉岳高兴地点了点头,忽又抿起嘴角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你和陆云诚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
不称本官了,态度上顿时又亲和了不少。
“陆大人的心情,下官能够理解,但下官当初在南华州营生,本意是不再为官,就做个逍遥民间百姓也无不可。”
“但皇上宣旨,就如昨天对陆大人所言,六部、翰林院和御史台自选一个,下官只能做个选择。”
“下官无意卷入争斗,更不想结党营私,为民愿尽一已之力做些善行,为官更不能辜负皇上、愧对朝廷栽培,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是正道。”
“这就是下官的初衷,不论在哪个地方,是何官阶职位,都是一样。”叶子皓神色严肃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但他的目光却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泉岳。
想要看出这位林大人,是否真如表面这般温和自在,而不是借机来探路,甚至想要拉拢他归于哪一方阵营。
若只是善意地提点自己应该依附哪一方,他还可以利用这翻表态婉拒对方,若就是结党、必须让自己站队,那就抱歉了。
今天这顿饭,可不能白吃,想来对方也是同感。
“你说的对,朝廷就需要多一些你们这样有铮铮傲骨和正直的年轻官员。”
林泉岳目露赞赏地看着叶子皓,似乎很高兴,而丝毫不见慌乱、不悦或是盘算的反应。
叶子皓保持微笑,心里却有些诧异。
凰儿说过,人的肢体细节不会骗人,尤其是眼睛,喜怒哀乐、不满或兴奋、心思动处,细节上的反应总会流露一二。
除非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或是经验丰厚、伪装的本事炉火纯青,才能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不动如山。
而做为正三品京官,能在官场浸淫几十年,若不是坦然以对,便是不动如山吧?
可毕竟在高位上惯了,养尊处优久了,又哪里容得不同意见?
他都这么直白说了,竟然只是赞赏?
“或许你有些不信,御史台还是有很多人都是正直的,讲公义的,也不喜趋附权贵,就如你在六部、翰林院和御史台,选了御史台一样。”
“你为何要进御史台呢?不就是想着这最符合你的性格,正有利你维护初衷?我都不用问你,我觉得你就是,呵呵。”
林泉岳说着竟得意地笑了起来,脸上依然是一派和蔼,就像和晚辈说话一般,十分亲和。
叶子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待聆听。
“你也别怪陆云诚气急败坏,他这么失态,也是因为他在过去那么多年,一直以为会接我的位子,一直在等着我把位子传给他。”
“这就好比排队,眼看着就轮到自己了,突然来了个插队的,换了谁都会不喜,都会有些生气,你能理解吧?”
“……”叶子皓又点了点头,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这位林大人看来什么事儿都很清楚啊,是来为陆云诚做说客的?
“子皓,老夫可以这般叫你吧?”林泉岳话锋一转,笑容更加和蔼地看着叶子皓。
以他的年纪,对一个手下新进年轻官员这么称呼,其实很正常,也更显亲和。
“自然。”叶子皓连忙说道。
“嗯,听闻子皓你二十岁考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人,二十二岁会元、状元一并夺下,正是少年英才,成为我朝一段人人称羡的佳话。”
“如今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