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蹄声得得,耀武扬威,不但服装帽饰与普通乡民区别明显,不少人甚至还穿着陈旧的锁子甲,就像唱戏的。/p
还有身着“兵”字和“勇”字号衣的,又像刚倒台的前朝老绿营兵和练勇。这样一看,形势就严重了。/p
四个年轻人中,小蒋最为年轻好事。听完伙夫介绍,他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时恰好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枪声,稀稀拉拉,互有间隔,似乎是什么警告或者信号。/p
“动手了,动手了!”/p
早就瞄好了的,刚一听到枪声小蒋就捡起一把马刀,嘴里大呼小叫,也不喊别人,自己一个人使劲地跑,迫不及待地爬到了围墙上。/p
看了一会儿,由于来犯敌兵还在坡下很远,处于连片的屋宇遮蔽之下,影子都看不到。他急了,就想找个能看得更全面的制高点。/p
围子最高处是插着旗杆的木塔,塔顶就是观察哨,已经有一个士兵站在那里用望远镜观察。/p
小蒋看到塔身一格一格的可以攀援,就跑过去,嘴咬着刀,猴子一样往上爬。/p
秦排长看见吃了一惊:哪里来的不怕死的老百姓!/p
刚想喝止,小蒋已经爬到了平顶之下,正在哨兵脚下,上不去了,就猫在那儿瞭望。/p
秦排长看清是沈关监的同行旅伴,觉得不碍事,就把喊声咽回肚子里,继续检查别处的防务。/p
登高果能望远。只见这群匪兵约有百八十人,在哨探们的引导下,先耀武扬威地在镇外跑马,吓唬镇人。逡巡半天,见无人出来抵抗,他们便呼隆隆地迫近山脚,选择偏西一处巷道较宽的地段开始进袭。/p
先是少数几骑冲到前面,看看没人阻挡,后面的马队就进前一步。再试一次,仍然如此,就开始大声呼啸进击。/p
由于驻军全部撤到了围子里,虽然有些居民家里也备有鸟锍土枪,却怕势单力薄,反招来祸害,所以没人敢伸头。/p
土匪因此很容易就冲上了边坡,看看还是没人阻拦,立刻放心大胆,拍门打户,刀砍斧剁,动辄开枪乱射,把身边成片的民居变成了烧杀劫掠的强盗乐园。/p
这一大群是三股匪徒合成,其中一股兵匪尤其狠辣。大白天阳光照眼,他们却携带着点燃了的火把。前面的已在开抢,他们却一进街巷,便下马威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火把往两边房顶上扔,嘴里呼哨不断。/p
那凶猛狞厉的嚎叫,听得人血液都凝住了。浓浓的烟柱一起,立刻就有成群的居民从大小院落中逃了出来。匪徒们啸声陡高,纷纷纵马上前威吓截杀。/p
小蒋用望远镜看去,现有几个年轻土匪似乎还没习成蛮狠,钢刀举在头上,却迟迟没敢挥下。/p
而那些已经在县城尝过鲜血的老兵油子则十分凶悍,见逃难的人抱头奔来,只要是青壮年,拦头就砍,砍中一个就呵呵地大叫一声;见到年轻妇女则一把揪住,拖上来横置在马鞍前,不肯上马的也就一刀两段,然后继续追逐。/p
逃跑的居民大都随身携有财物。匪兵们也不管包里的东西值不值钱,马刀一扬,不放下东西就砍人,砍了人就抢东西,哪管那些包裹上淋着血浆,结着血块!/p
祸乱中的凶悍者都是野兽,把一切无力者都视为羔羊,视为垃圾,人性中极丑恶的一面就像臭鱼肚子爆炸一样,无遮无掩,充分地暴露出来。这些还是人,但已经坏得不可想象!/p
浓烟上冲天际,围子里的人都看到了。有几个兵弁结了婚,家眷恰在镇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齐向秦排长哀求,要求出击一下,把家眷们接进来。/p
秦排长体恤下情,倒也愿意,当即调人同他们前去。无奈有两个棚长突然钻出来,厉声大叫不可,说是大敌当前,围子第一要紧,倘被冲入,全镇就彻底完了。/p
这话义正辞严,无人能驳,一时间弄得秦排长进退两难。那几个兵弁争又不敢,舍又不能,面如土灰,吞声饮泣,别提多凄惨了。/p
这一幕恰巧生在指挥所前。座性格刚烈,忍不住话道:/p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这几位施主有家人在外,何不接了进来?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吗?”/p
秦排长没敢说什么,因为他才从军校分来,号令不畅,深知还不是两个老兵痞棚长的对手。两个棚长却翻起了眼睛。/p
一个年长些的大声说:/p
“老和尚说的什么话!谁眼睁睁看着谁遭难?统共四十人枪,要对付数百名骑兵悍匪,已经是险之又险,倘再分出十个去接人,力分则薄,到时候陷了围子,军法无情,众人是要一齐杀头的!”/p
“哪里会杀头?丢了县城的都没杀,还杀到镇上来了!况且哪里又会只去了几人便失陷围子!”座沉着脸说。/p
“那么尊驾是说我们胆小怯战了?”另一个大个头棚长腰刀半抽,威胁地反问,一脸的不怀好意。/p
“大师们且进屋歇息,打仗的事就交给我们!”秦排长赶紧排解,一边把三个尊客往门里推,一边对那几个有家的兵弁使眼色,叫他们暂且离开,不要激化了事情。/p
座却不肯,奋力一挣,挣了出来,手中拿着方丈的锡杖,往地下重重一顿,大声说:/p
“救命大事,怎能如此不放在眼里!休说谊关同袍,就是寻常百姓遭难,也不应这么着。军饷都白吃了!”/p
嘴里说着,人已经往围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