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找到小镇医生住所,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左右。偏偏他也停诊,正在喝饭前小酒。
两个找上门的病人病歪歪地坐在堂前板凳上,他也不管,只顾一小口一小口地滋溜个不休。看看那两个病人的面相,也不像是肚子疼。
“这可怎么办呢?”她心急如焚地想。时间紧迫,快要来不及了。
她等了一会儿,越来越焦急,最后毅然决定,还是回去找池边霉菌。管它是不是管用,先弄点回去再说!
正在欲走未走,忽然听到街上脚步声杂沓。七八个人嗵嗵嗵地跑到医生家门口,从板车上抬下一个患者,弄进堂屋,放在诊病的板床上,七嘴八舌地叫道:
“宋先生,求您老千万救家兄一救!”
人多声势大,宋先生不好不看了,放下酒杯问:“令兄得的是什么病?”
对方领头的嚷道:“就是拉肚子,一日好有十七八回,人都脱形了!”说着大叫不好,“嗨!又拉了!”
来人七手八脚,找纸的找纸,揩身的揩身,拿盆儿舀水的,递毛巾送痰盂的,乱作一团。
“惭愧!”朱品声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岂不比刮那些霉菌有效?到底吉人自有天相。”
也不用多,就只拣那用过的便纸湿得狠些的,捡起两团来就够了。
她一旦得手,立刻撒脚飞跑,曲里拐弯地赶回豪宅内院。这时,堂上正是酒过三巡,菜上五道,主宾互敬,兴致越来越高的时候。
她瞅准机会,一路碎步,小心地避开上菜的仆人和侍候的丫环,一直走到姓杨的身后,咬牙看着他那副丑脸,真想将这沾了污物的臭纸团一把塞进他的嘴里。
但是不行,今天说好了不能这么干,她只得遗憾地来到钦使的身后,觑机下料。
事前说好的:酒里不能下,怕它度数太高,把菌株杀灭了。
菜里也不能下,以免殃及无辜,没那么多药治。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位钦使大人要茶水。
看他那样儿,酒量颇宏,还口似悬河,肯定是个三公消费的积年高手,估计直到终席都不会要饮料了。
朱品声只得冒险一试,往他的碗里下料。
她取了一个舀汤的小勺子,只舀了半勺,走到窗前人少处,把两个纸团分别打开浸入,然后悄悄走上前,连勺带残汤一起放进钦使的作料碗里。
这一等就是五分钟。直等到钦使放下酒杯,夹了一只肥虾在作料碗里泡泡,翻了翻,用筷子夹着送进了嘴里,麻木的舌头一点异味都没感觉出,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心中暗道:好哇,促狭鬼小白!你定下的锦囊妙计,姐现在全做到了,就看它灵不灵了!
就在大功告成,返回大车的路途中,她经过前院马厩,一眼便看到那为虎作伥的中军裨将。
刚才这家伙还站在醉薰薰的杨某人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席到了这儿。只见他正悄悄向一个下级军官吩咐事情。
朱品声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坏事,与自己有关系没有,赶紧上前。
凑近一听,只听裨将压低声音说:
“你只管兜捕射杀,其余不用管。有人已先去放松他了。只等他露头,立即放箭;不要活口,只要死人,明白了么?”
那下级军官点点头说:“明白。只是,兹事体大,若是弄得尽人皆知,侯爷又没有手谕,卑职恐怕顶不住。”
裨将嗤地一哼说:
“真是笨伯!这事侯爷怎好下手谕?原是上头给你一个立大功的机会,不硬着头皮顶住怎么行?就是人人保密这事,也只好你自己去与他们说。
“你只要说;事成每人赏三吊钱,若是漏了风,被百姓知道,就要扣回两吊。若是被钦使知道,不但追回原钱,还要杖责一百。若是被南叙的人知道,那就活活打死。
“你这么说,他们深知你哪里有这许多钱,又哪里敢杀人,自然就知道令出自上,不与你相干的。”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把那下级军官说得心服口服,口称遵命,立刻上马跑出院子去了。
她回到车上把这事一讲,万时明疑惑道:“他们又想害什么人?怕这怕那,还特怕南叙的人知道,难道是伯爵的儿子?”
“这不是没可能!”白思孟严肃地说,“疑犯解京后,不但他原来的计划全部破产,还可能供出他自己的许多不法或不敬的行径,自增罪过。
“你们想,他想要伯爵的儿子的命,伯爵的儿子一有机会,还能不狠狠反咬?这等于多出了一个死对头。那么,趁他还在手中,一箭射死他,却推说是他自己越狱,守卫无奈出手杀伤,却不比放虎归山好得多?”
“那怎么办?”朱品声担心地问。“那坏东西说,前面已经有人去放松他了。伯爵的儿子年轻,一听说释放肯定高兴,也肯定会往南叙跑,这不正好中了圈套?”
“这事难办!”万时明说,“那边一放,这边再把绳子一收,顿时死跷跷。救来不及,通知也来不及。”
朱品声有些怬惶,搓手说:“那怎么办呢?伯爵对我们好,我们却连他的儿子都救不了;连报个警都做不到,这怎么对得起人?”
“那有什么办法!”万时明叹气说,“人都已经出发了!咱又没马,还有士兵看着,不能随便出去,还飞了去呀?”
“朱姐,刚才你说报警——”白思孟突然间触动了机关,眼睛一亮说,“给伯爵的儿子报警已经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