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孟仰头喘了两口大气,这才谨慎地慢慢打开夹子。
小蒋拄着门栓小心翼翼地靠近,歪过头一看,只见既不是他以为的什么大黑蝙蝠,也不是朱品声猜测的什么白日流星,而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麻加草卷成的厚蒲团。
只是跟一般家用、寺用的不同。人家都是青、黑色布面,它却上下两面都缝上了一层耐磨的牛皮。因年深月久,本来涂了黄漆的皮面已经被人坐得黑亮黑亮了。
就是这么个东西,紧追万时明不放,险些揍得他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天哪!连这么个丑东西也会作怪,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呀!”朱品声恨不得哭出来,“怎么走哪儿都有他们!高高在上,阴魂不散的,老缠着我们干嘛呀!”
“谢谢仙人赏赐!”白思孟心存畏惧,没敢接过她的话头,而是抬起头大声向天说话。
还谢谢?!朱品声愣了。
不表示一下同仇敌忾也就罢了,还脸对上方出言感谢!谢什么?谢他没一起揍你?
白思孟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只想尽快消弭对方的敌意,哪怕是拖延一阵也行。他实在猜不出这凌空下击的东西是个什么路数!
刚才一看清打下来的竟是一只旧蒲团,顿时,他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好家伙!万时明虽然不识时务,却也只说了寥寥几句不敬之词,想不到立刻就惹火烧身,引下这么大的一个东西舱里舱外地追着打!
这不是导弹和无人机吗?随手就来,上头这位神仙还真的不好惹呢!
打也打完了,武器也失效了,只要别再派一个下来,就算揭过去了。
他再也不敢怠慢,赶紧向高天之上的仙人说好话,也顾不上别人会笑他瞎那个什么献媚取容。
“谢谢上仙赏赐!上仙这个东西已经打坏了,弟子一定好好收藏,尊若上宾。上仙的东西嘛,放在小辈这里,也算是睹物思人了!以后若是上仙还要,就敬谨献上。不过现在——现在上仙——应该没事了吧?”
他这收尾一句,也不知是问站在云端的上仙,还是问那惊魂不定的万时明,颇有点不明不白。
“吃这么大亏,你还腆着脸套近乎?真没劲!”朱品声不快地又推了白思孟一把,要他赶紧打住。
她跟白思孟不同,虽然心中吃惊,却又满是气愤。
怎么才觉得天上这个慈眉善目,像是还不错,却转眼之间,也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一两句话就能惹生气,一生气就发力打人,这算什么呀!这么狂躁凶横,还有点仙人的修养没有?
“你套也白套,人家根本就不理!”她愤愤地说。“不再丢一个下来打你,就算烧高香了!”
“所以我赶紧烧高香!”白思孟嘿嘿一笑,算是解释。
说完他连忙又庄容说:“理不理在他,说不说在我;礼多人不怪,人怪我们却担当不起——你看这一场揍!行了!既然你觉得多余,我就不说了。”
但是显然高天之上的仙人没有听到他的谀词,或是根本不屑听他辩解。大概手中就这么一个听话的蒲团,扔出去,再没别物撒气了,他便另辟蹊径。
也不知怎么一来,就从云端往下,伸出极长一根喇叭形的黑柱,直达船旁。
一时风声飒飒,湖面上波涛大作。
“龙吸水!龙吸水!”三条船上的梢公水手手指口传,无不大惊失色,“坏了!坏了!刚才还是小作惩戒,不听,转身就换了个大的。这一挨近来,大家都要上西天了!没救了!”
黑柱迅速下伸,湖面波旋水转,拉出一根白柱向上突起,很快就上下相接,共同飞旋,湖面被吸成个圆底盆子。
满船的兵士和头目,也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龙卷风,没见过也听说过。
它就像巨龙张口,劲暴无比。只要与它接近,那不管你是小舢板还是艨艟巨舰,都会被直吸上天,连人带物扯个稀烂,再落下来就不知掉在什么地方了!
“快逃命呀!”有人失声叫起来,接着便有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但是龙卷风近在咫尺,你才能游开多远?何况它是不是就只针对船,不针对你?这根本说不清。因此,跳不跳水都一样。
会事的,赶紧裹上两床棉被,期盼摔下来时有个垫子;没办法想的,就只能瞑目待死。
只有四个年轻人不把它只看成自然灾祸。
哪有这么巧?刚刚一块大牛皮垫飞下来追人打人,接着就刮起龙卷风,要把整个船队往死里整!
这当然是同一批人干的同一件好事!既然它咬定了要跟咱哥们为难,那就是躲过了龙卷风,他也会另出花样。
人家一心要你的命,再巧舌如簧地搞绥靖都没用。
白思孟再不强装笑脸了,心想,还真只有武力对抗这一条路。
说干就干。他立刻掏出夹子,翻到武器页,点出美式步枪,再点出五发子炮弹,装填上膛,交:
“对着上面的云根打,连打他半圈!轰了人最好,轰不死也把云根切了。这叫割喉战术!”
“好嘞!”小蒋拍拍枪身,整好皮带,手持着从舱窗望出去,却看不到云根,便走出舱门,又到了尾甲板上。
“躲到那堆帆布后头!”白思孟提醒说,“别让船上人看见咱们开枪。”
这时帆已落尽,水手们乱跑的、祈祷的、无动于衷的,什么样的都有,就是干活的没了;也没人管别人的闲事。
小蒋端枪瞄准,调整一下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