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在家住的第二日,继续被村民围观膜拜,这一次,不仅段家村的村民来了,邻村的村民也来了。
经过一天的相处,王氏对这个自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又身份特殊的长女,熟悉了不少,说话也随意了几分。
眼见段嫣非常苦恼,她嗔怪地说道,“谁让你那日在门口大呼小叫,以后回家直接进来便好,还敲什么门?自家人相处哪里那么多门道。”
段嫣悔不当初。
王氏和段大海都是普通人,他们并不擅长遮掩自己的情绪,虽然两人什么都没说,但段嫣还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夫妇二人常常提起比段嫣小许多的小儿子,澄哥。
澄哥读书很好,去年科举中第,虽未进三甲,但文章极得当朝姬相赏识,收于门下,外放地方,成为邻县的父母官。
段澄很孝顺,本想接段大海夫妇二人到他上任的地方颐养天年,但因夫妇二人习惯了段家村的生活,几番犹豫还是作罢。
对于另一个女儿段喜,夫妇二人只字不提。
哪怕话赶话带出“段喜”的名字,都会立马打住,表情非常不自然。
段嫣哪里会看不明白,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天晚上,段嫣又“不小心”听了会儿段大海夫妇的睡前对话。
“都说让你不要提二丫的名了,就当没这么个闺女,你咋今早又提了?”段大海责怪地说道。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提了吗?”王氏忍不住反驳道。
段大海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你说,咱囡囡这么聪明,不会看出什么了吧?”王氏压低声音。
“难说。”段大海又哼哼了两声,“还不是你,把孩子惯得不像样,胳膊肘向外,那宅子还是囡囡买的呢,你看女婿家有说囡囡的一句好?没吃他们没住他们的,天天给咱甩脸色,还说咱越人不懂规矩,我看他们鲁国人才有毛病呢!”
“哎,你小点声,把囡囡吵醒了,问起来你咋说?”王氏声音仓促,语气带着些许责备。
“还怎么说?就说女婿把咱赶出来了!咱囡囡这么有本事,还怕收拾不了一只软脚虾!”段大海愤愤不平的。
“少添乱,你这当爹的靠谱点儿,咱囡囡好不容易回趟家,别拿那乱七八糟的烦她!”王氏似乎是拍了丈夫一下。
只听段大海粗生粗气地说,“你就欺负我,你要是对亲家也这么厉害,哪里会被他们气得偷偷哭……”
偷偷哭?
段嫣眼神一暗,若早知还有这种内情,她根本就不会管段喜的事情,休说那枚带着她灵识的珍贵空心丸,就连那叠迷幻符,她都不会给她,毕竟那叠迷幻符也花了她许多精力和时间。
段大海夫妇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沉沉睡去,二人丝毫不知,他们的对话尽数被住在隔壁的长女听去。
子夜,三更天。
世间此时,阴气最重。
魑魅魍魉暗生。
瑶光和赳赳陆续睡下,夜很静,段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屋子里渐渐冷,一股阴凉之气弥散开来。
“你来了?”段嫣对着虚空说道。
睡梦中的瑶光,打了一个战栗,段嫣见状,小心翼翼将被角搭在瑶光身上。
感觉有人在看她,她笑了,回头,一只硕大无比的黄狗,蜷伏在她的床边,羡慕的盯着睡在段嫣床上的瑶光和赳赳。
它们得到了它梦寐以求的待遇——被主人温柔以待。
“来。”
段嫣拍拍床,示意大黄狗上来,黄狗的眼神流露出渴望,可它知道,床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犹豫了一番,它还是选择蜷缩在冰冷的地面。
“没关系的,”段嫣压低声音,她敞开怀抱,“过来,让我抱抱你,就像小时候那个样子。”
她记得儿时的自己,常常抱着它,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小了,她的怀抱并没有那么宽敞,每次抱起它,它都会不舒服的挣扎。
黄狗目露挣扎,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性,和内心的渴望剧烈碰撞,最终,它决定听从心底的声音。
它的身体开始变小,须臾,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出现在段嫣视线中。
它扒着床角,想要跳上床,却发现自己变得太小了,床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高大,它没有办法达成目的,只能焦急地看着段嫣。
段嫣会心一笑,弯下腰,将床下的小奶狗抱起,搂入怀中。
只有在阴气最重时,鬼物才能凝结出实体,双方碰触时,阴凉的感觉瞬间袭遍段嫣全身。
这是一种极不舒适的感觉,段嫣毕竟是修行之人,练得又是最精纯的《罗汉心经》,邪祟近身,她会比普通道修感觉更加强烈。
敏感的小东西,感觉到段嫣身体的战栗,它挣扎着,想要从段嫣怀抱中离开,段嫣抱着它,身为鬼物,原本不应该有任何感觉的它,竟能汲取到段嫣身体散发出的温度。
“没关系的,让我抱抱你,”段嫣指着睡姿甚是不雅的瑶光说道,“它是瑶光,虽然它长得很像猫,其实不是,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又指了指安静趴在床上的赳赳,“它是赳赳,和你生前一样,没有修为,是一只海龟,你没见过大海是不是?有机会带你去看海。”
小奶狗趴在段嫣的怀里,侧耳倾听,眼中露出对未来的期翼。
段嫣在段家村住了三天,她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因为想要静静的和家人告别,她并没有选择人潮涌动的白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