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敲了敲吴骏珂的书房门,没有回应。
握着门把手往下按,门没上锁。安静打开门,不请自入。
吴骏珂坐在窗门的椅子上,面向窗外深黑的夜。只是从背影来看,就能闻见他满身的惆怅,和落寞。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吴骏珂以为是家里的阿姨来叫他吃饭的。
“年夜饭可不是你说不饿,就能不吃的。”
吴骏珂听见安静的声音转过了头。“来了。”
“嗯。刚从医院过来。”安静坐到吴骏珂的书桌椅子上
拆开的烟,一旁崭新的烟灰缸里只有一根刚烧着就被掐灭了的烟。她把水果把在桌上,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怎么,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抽烟?”
吴骏珂坐到安静的对面,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才抽了一口,呛的半死,放弃了。”
安静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像叛逆期的少年郎了,脸上的也没个笑容,看什么都是愁云惨雾的,”
安静把水果盘往吴骏珂面前推了推。“都很甜,吃几个吧。”
“一看就是琴姐特意给你留的,我可不敢动。”吴骏珂的脸就和涂了几层浆糊一样。
安静收回水果盘。“也是,你心里又酸又苦的,吃什么都不是甜的。”
“大过年的也不忘记嘲讽我几句。”
吴骏珂伸长了手拿着水果盘里的樱桃,放进嘴里,吐出果核。“你也说的不错,吃什么都不觉得甜。”
安静靠在椅背上。“今天去见严子惠了?”
“嗯,从被带走的那天至今都在绝食,在看守所里晕倒几次了,现在给她输着营养液。”吴骏珂并没有表现出类似扼腕叹息的表情来。
“她一直要求见你,今天见了你,说了什么?”安静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像一个春风化雨的心灵导师,从井闻远到吴芯蓉,现在又轮到了吴骏珂。
吴骏珂把书桌上的一份文件放到了安静面前。
“她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和股份都做了处理,其他的也没对我说什么……”
吴骏珂两只手交叉,两手的拇指来回交替打转。“她说,她活的像片云,云是天空的产物,可地位却那么卑微。当晴空时,人们喜欢万里无云。一旦乌云密布,那就意味着狂风暴雨。就算蓝天白云,也是随风飘摇,看得见摸不着,一生随波逐流,由不得自己。”
“听着很凄凉吧?”安静翻开文件夹看了看。
“道不明这其中的滋味来。”吴骏珂拿起手边的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拿在手上看着。
安静把摊开的文件夹先推到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平和了。“她连别人的生死都可以掌控,怎么可能支配不了自己的人生?她有过很多次的机会,可以改变这一切,但她却没有那么做。如果当初她向吴爸是来求救,还不是来求情,那当初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她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世,不想让你们知道,她其实是个私生女,以及她母亲做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就因为这样,一个腐烂的源头打开了。”
安静彻底合上了文件夹。“她脱离了严卫城的魔爪之后,原本都可以重新来过。凭着你们的旧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可她等不急,对于她想要的任何事情,她都等不急了。所以她自己解决了严卫城,严子常。对吴德智手里的股份,看似巧取实则豪夺。当然最终目标还是我这个碍眼的人。”
安静的话每一句都不偏不倚的落在点上。
“随波逐流,由不得自己?荒谬滑稽!在自己等位在弱者的姿态上,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一个杀戮者。”
吴骏珂的那双手放在桌面上,拳头握的很紧。那拳头里握着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抓不住的懊悔。“招人恨的是我!你也应该恨我!你曾经说过的,都是对的,刽子手上沾满了血,焉知我的纵容和放任自流不是另一种的泯灭!”
吴骏珂抱着头,陷入无穷无尽到不能自拔的悔恨中。
安静微微张开的嘴巴,慢慢合上。吴骏珂是那么的脆弱,和无助,她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原来她对严子惠的谴责幻化成了一条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了吴骏珂的身上,皮绽肉开。
安静于心不忍。
“我没恨过你,我也不会恨你。”
吴骏珂放下手,抬起头眼眸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深情款款来,可觉得太不合时宜,又马上收了回来。就像个灯泡突然闪了一下,即刻灯丝闪动后,熄灭。
“一切都是因为我执念太深!如果当初……”
“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吴骏珂的话被安静拦腰截断。
安静撇了撇嘴,鼓了鼓腮帮子。她用她的表情来缓和吴骏珂那将要塑封的心。她是来安慰吴骏珂的,刚刚一走神怎么还大锤子敲了上去,这可不行。
她在水果盘里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草莓,嘴里咬着草莓,鼻腔里果香正在肆意。“也许你把执念当成了缱绻吧。”
吴骏珂揉着脸。“缱绻?怎么可能是缱绻,这些都不是美好的。”
安静把咬了大半的草莓拿在手里,想了想又放回盘里。
她叹了一口气,悠长的很。“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执念误会成了缱绻。在情和权的无限羁绊中产生了迷失,然后无限延长,久而久之,熬成了恐惧和怨恨,可我们觉得这是缱绻呀,所以即便伤口鲜血不止的缠绵在我们身上,那一双手却还是牢牢抓住我们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