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又是百年。整整过了六百三十七年。
百年期限,未必只有短短一百年,或许还要更久,直至达到千年的最终界限。
百年之长,千年之短。对于修士来说,千年之久,又是如何?
睁眼、阖眼。不过呼吸之间。
只是如今却是不同,百年之长,年年是天下之苦,每一息,都是众生之悲。
动乱大蔓延,不是局限一处。而是,整个神域七界。
凡间人世百年,江山几度更换。只是,这六百多年,此方天地,已经没有了江山。
血影改换了天地,地狱替代了人间,在这一场异象之雨下,更多的是掺夹着鲜血的颜色。
外界强者入侵此界,以生灵为食、借此作为自身之力,故而已经没有了人间。
神域七界不仅只有神族遍地,四处也分散着人族,甚至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修行、也没有血脉传承的种族。
这些种族,没有强者的庇护、几近全灭。就算是在神域七界中,盖压万千神族的人族,也难以幸免。
人族平庸,强大的不过是那些站在巅峰的强者。只是,天下之大,强者有限,根本无法顾及全天下人。
唯有舍弃大部分,选择让天资上佳者聚集庇佑,才能续留火种。
只是,这火种已缺。因为那些强者并不知晓,那些葬身在外界鬼仙与那些第二步强者手中的人中,有多少厚积薄发、晚成大道者。
天地惨象,到处皆是伏尸。就算是桃花之雨,也难以掩盖。
唯独有一色,掩盖了此红。
世间能比鲜血红的,也只有血的颜色。
这鲜血溅落在地,散发着滚滚气流。唯有新鲜的血。
有一道身影在高空低落,飞速坠临大地,在一声巨响当中,溅落一地血液。
瞬息之间,尘沙与这血红融为一地。而后,又是一声破空之声,一道破败不堪的身影,冲破了这片烟霾当中。
这一道身影,面带惨白之色,眼中有强烈的不甘,还有一抹滔天恨意。
这是一名青年,身上气息已经萎靡,整个胸口,都被击穿。
他的胸中,已无心脏。当一个人,没有心,便不会有心痛如绞。只是这一刻,却是浑身疼痛。
这疼痛,不是来自于伤势。而是来自于全身。
这是切肤之痛,来自于灵魂的痛。
一族,只剩了他一人。
这种悲事,在如今的神域七界,并不是稀奇少。可以说每一日,都有相同的场景发生。
只剩了一人,而后无人。
最终存活的人,带着仇恨、如同怨魂厉鬼、独自游荡在这毫无留念的尘世间,而后被他人所遇,又被他人所噬。
不管是厉鬼、还是冤魂。对于鬼仙来说都是大补,对于外界人族大能来说,更是上佳的祭炼之物。
如今是人是鬼,怕已皆是恶。
天空是无比绚烂,都被这场历经六百多年的花雨所染上光蕴。
只是,这世间纵然美好,在青年眼中也是无色。
他所想追逐,是那一道光。一道,可以通往明日之桥的光。
他的明日,没有尽头。
青年见到了日复一日的明日,却又是无法抵达真正的明日。因为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一座大山压制。
这座大山,带来了强烈的窒息。在山底,也是占满了鲜血。
这是一尊庞大无比的巨人,面容狰狞、带着嗜血之意,又带着轻蔑的笑容。
这是一尊强大无比的鬼仙。六百多年过去,有大量本土生灵被抹去,同样也有鬼仙在不断陨落。
诺大天地,终归是有心系天下的强者挺身而出。强者的交战,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都有强者的血洒染天空。
在这等动荡时代,经过六百年之久,能够存活下来的鬼仙,自然不会是弱。
这是一尊通达涅境中期的强大鬼仙,被它吞噬的真神、也超过了一手之数。
原本只是涅境初期的鬼仙因吞噬了大量献血,数位强者元神,成功步入了中期,实力变得更加可怕。
这名青年、在四百年前遭遇灭族之祸。身为最强之人,却是眼睁睁看着所有人被数尊鬼仙刮刮吞食。
尽管,他当时也是强者,一族中最强的强者。但在鬼仙面前,在仙道面前,依旧无力。若是紧要关头,他开启了最强的天赋神通。这才得以逃脱。
也正是因为生死极限之中,青年得以突破自身枷锁,将真神血脉提到了最高峰,得以逃脱。
至此之后,青年带着满腔仇恨,到处寻找那些鬼仙的踪迹。
世间有不少有志之士,也有不少带着仇恨的孤魂。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给外界强者带来了阻力。
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也是在短暂之间,阻这洪流的群山。
这是一尊真神,也曾斩杀过一尊鬼仙。虽然代价,是以散尽大半生机为代价,但还是斩杀了一尊鬼仙。
这是一尊寿元无法与天同寿的真神。
青年的面目,依然如青葱。但一双眼眸,却是没有多少精气。
大量的鲜血、从那被轰穿的胸口洒落而出。这是难以想象的重创。这是连同肉身与元神被一同轰穿。
但他的速度,却是前所未有的迅速。当那些鲜血刚刚流淌而出,便瞬间在高空中化做红雾。
而后,起惊鸣。
一声声轰鸣,在血雾中响起。连响数十万声,从血雾中起大量向后倒流的圈团。
这是暴血,以自身流散的血液作为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