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岳绮云冷笑了一声,尾音上扬,一双黛眉如剑一般斜插入鬓,黑眸在那一身重孝下晶亮得有些突兀。
“是你们为难我,还是本妃为难于你们?我父母兄长尽皆死于梁国都城,我身为亡者的女儿和妹妹,回乡祭奠是不是人之常情?你阻我归乡的路是何道理?难道大梁律法不允许出嫁的女儿为父母奔丧,为亲人祭拜,那这大梁传承千年的孝道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大妃已经是燕国王妃,如今带兵进入梁国,不觉得有些不妥吗?”连一山指着岳绮云身后的龙虎卫,毫无底气地问道。
“有个屁的不妥?”周郎将气得哇哇大叫,一把扯开了罩在战袍外面的雪白孝衣,高高地举起,再迎风一抖,那雪白的布料被北风吹着扑啦啦做响。“我们都是岳家军的军人,在那汴京的郊外可是埋了我们两万多的袍泽兄弟,我们回去祭拜兄弟们的亡灵,哪里来的不妥?”
“我父一生,为大梁鞠躬尽瘁,是非功过全在人心!而今被奸佞所杀,我身为岳家女儿,为父母奔丧,为兄弟祭拜何来不妥?梁国可曾有律法规定,出嫁的女儿一生都不许回乡?你再看看,我身后的每一个人,他们那个不是梁国的子民,哪个不是岳家军的儿郎?梁国的哪条律法规定,走出梁国的人不许再回归家乡?我们回到自己的故园,又是何来的不妥?”岳绮云催马上前,照月每走一步,岳绮云就问一声,那气势压得云麾军的男儿们居然感到喘不上气来。
而五百龙虎卫则满脸怒火地紧跟在岳绮云的身后,一步步地逼近阻路的云麾军。
“大妃,你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一颗颗冷汗顺着连一山兜鍪的绑带流了下来,他边后退着,一边做着最后的挣扎。“若是你们过了九龙江更加深入梁国腹地,你就是想回转都来不及了!”
“我们为什么要回转?真是笑话?”岳绮云仰头一笑,一双淬冰的眸子却是盯着连一山不放。
她身下的照月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在跟对方较劲,也喷着响亮的鼻息,趾高气扬地行至连一山的马前,强壮的脖子一甩,砰地撞到了对方的马匹脖子上,居然将那匹马撞了一个趔趄,“咴咴”叫着倒退了好几步。
照月身后的马群好像听到了进攻的命令,将碗大的蹄子狠狠落在地面上,“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一方天地。
“你,你别逼我动手啊,你们不要冲动啊!”连一山已经是汗透衣背,想要催动战马向前,奈何自己的马儿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好像看到了天敌一般依然节节后退着。
不但他的战马如此,所有云麾军的战马都如此,随行的五百云麾军不由自主地后退,再后退。
“动手?我且问你,你以何理由对我岳绮云动手,对我们岳家军动手?”于上千的铁血军人中,做为唯一的女子,岳绮云显得是那样娇小,可是她身上的气势却是所有人都无法匹敌的,她端坐于神骏的照月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逼得连连后退的云麾军,理直气壮地问道。
“你们,你们圣上裁决岳翼,你们哪里是回来奔丧,你们是回来谋反!”连一山有些口不择言地喊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等若是谋反,这一路上可曾对梁国军民动过刀枪?我等若是谋反,敢以区区百人深入梁国腹地?你当我们是脑子都跟你一样,进水了?”岳绮云越说越大声。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如此阻拦我们回去,是不是做了亏心事,生怕被我揭穿?”
就在两军严肃对峙的时候,这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附近百姓的注意,当他们听到来者是岳家军的时候,纷纷奔走相告。
原本普通百姓对军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毕竟刀剑无眼,若是因为想看热闹而伤及了自己的性命就太得不偿失了。但是得知两军对峙的一方是那队声名远播的岳家残军时,人们心底对于弱者的同情瞬间占据了上风。
于是,官道两边冲出了无数的老百姓,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举着铁镐,甚至有的健壮的农妇还抄起了扫帚,菜刀。
“不许伤害岳家军!”
“不许为难岳家小姐!”
“谁要是敢对岳家军动武,我们就跟谁拼了!”
一时间,官道两边挤满了老百姓,他们将龙虎卫围在了中央,用手里的锄头和镐头跟云麾军对峙了起来。
“岳小姐你们且后退,有咱们挡着,看谁敢欺负了你去!”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颠着小脚儿硬挤到了照月的前面,傍晚的风吹着她苍苍白发,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却尽是决然的表情。
“对,当年岳元帅带着岳家儿郎为了咱们老百姓挡住了多少外族的侵袭,现在岳家人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孩子,也该轮到咱们挡在她的前面了!”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挤进了人群,振臂高呼到。
“保护岳小姐,保护岳家军!”无数的百姓闻风而至,瞬间就把整条官道给围了水泄不通!
岳绮云见到越聚越多的百姓,生怕自己这边的战马踩踏到拥挤的人群,随即转身对后面的龙虎卫高呼道:“王大虎,快将所有战马迁到无人的地方,千万不要伤到了百姓!”
“是!”王大虎率先跳下战马,呼喝着身边的龙虎卫将战马聚拢起来,一点点向空旷的田野移动。
“照月,看好了你的马群,若是伤到了百姓,咱们就完了!”岳绮云俯下身,在照月耳边低声地叮嘱了几句,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