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国古人称为瓜月,这个时候,正是田里的瓜果完全成熟的时候。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七月兰秋时节,天气开始渐渐转凉,该预备冬天的厚衣服了。
过了函谷关,蒙恬明显的感觉到,关中西边的微风吹来,透着丝丝凉意。举目望去,绵延开去的关中平原,金黄色的黍麦随风起舞,荡起层层的波涛。
波涛的尽头,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不时有倦鸟归林,隐隐约约传来充满喜悦的鸟鸣之声。阡陌的缝隙处,小小的村庄星星点点,劳作了一天的黔,正唱着秦腔,说着玩笑的荤话,扛着耒耜,向着村里柴扉旁的儿女们连连招手。
这就是两千多年前的关中之地,最早的天府之国。
在后世,天府之国的名号,专属归给了cd平原,可在现在中原人的心中,cd平原的丰裕形胜,远远比不上四塞之固的关中平原。
郑国渠全线竣工后,灌溉关中良田过四万亩,短短几年,关中的黔们,感受到了这条水渠给他们带来的实惠。
粮食年年丰收,没有水旱灾害,再也不用辛苦的灌溉,肩上的活计轻松了许多。
秦人称这条水渠为郑国渠,也得到了官府的正式承认。这个时候的秦人,绝少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对在水利工程上有卓越贡献的工师,并没有视之为奇淫巧技,弃之如敝屣。
“说起来,秦国关中能尽地力之教,还得感谢韩国呢。”
行走在关中的官道上,队伍的度比关外快了许多,想到即将见到阔别许久的咸阳,蒙恬感到非常高兴,主动与车上的张良搭话。
“哎,就算韩王没有安排郑国入秦,郑国也会找机会西入函谷关的。”
张良眺望着关中平原的祥和景象,怔怔出神,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山东之人,常说秦国专以法律为治,不通人情,不施仁德,不可谓不残暴也。
一直以来,张良以为秦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之久也。现在看来,秦人对自己的生活,似乎感到很满意。
映入眼帘的村落,房屋修得整整齐齐,屋舍前栽满了桑树,时而传来小孩的打闹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犬吠。
好一派温馨的景象。
“郑国大才,韩国太小,韩王没有心志,也没有实力帮助郑国实现心中的水利梦想。若是不想埋没才华,郑国迟早会离开韩国。”
张良苦笑一声,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自秦国孝公继位以来,帮助秦国改革内政,对外攻伐的杰出人物,大都来自山东六国。他身边的蒙恬,祖上身为齐人,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蒙恬笑他格局太小,心中只有一个韩国,只想到了韩国灭亡的委屈。却不去想想,韩国能跻身七大战国之一,有没有踩在别人的肩膀之上。
张良觉得蒙恬有些强词夺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当真是屁股决定脑袋,作为胜利的韩国人,不会顾及郑国亡人的眼泪。现在成了失败的韩人,眼里则充满了泪水。
平生第一次入了函谷关后,亲眼见识到秦国的富强景象,张良不服气的内心,多了一股浓郁的绝望之感。
以秦国的展势头,韩国无论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总免不了灭亡的命运。山东六国的杰出人才争相入秦,为秦国出谋划策,领兵征战,天下归于秦,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了。
蒙恬说得好,我悲愤的理由,无非是天下没有归于韩而已。如果韩国韩国足够强大,扫灭六合,我的心境怕是欣欣然而接受矣。
张良的内心,不得不接受韩国必然会走向灭亡的命运。
“郑国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国君。吕不韦、嫪毐的势力垮台后,秦人深感六国之人不可靠,掀起了排斥外人的浪潮。秦王随之下《逐客令》,经李斯劝阻后,果断的收回逐客令,将郑国从云阳国狱中放出来,继续委之以修建郑国渠的重任。”
天下还未统一时的嬴政,值得蒙恬这样的夸奖。做领导的,命令前后不一致,生怕影响自己的权威,错了也就将就继续错下去。嬴政果断的停止逐客,继续重用六国客卿,丝毫没有顾忌国君的面子问题,确实让不少人眼睛一亮。
秦昭襄王在位的时候,长平之战后阻止白起攻打邯郸,诸侯合纵后却又死心眼,不断对邯郸用兵,结果秦军损失惨重。郑安平率领成建制的秦军两万多人,向赵国投降。得到前线战败的消息,秦昭襄王没有想过向白起认错,而是恼羞成怒,逼得白起自刎于杜邮亭。
“蒙恬口里的这位小秦王,会是怎样一副样子呢?”
车队滚滚向前,顺着渭水往上游回溯,咸阳城的影子,隐约可见。高高的咸阳宫阙,宛在云层之中,壮阔非凡,大气磅礴,俯视天下,放眼望去,人心顿时升起一股敬畏之感。
这就是咸阳,竟然没有城墙。
张良的心,再一次颤动了,惊讶的脸色,清晰的落在了蒙恬的眼里。
汉代的长安城,隋代的大兴城,筑建于关中之地,可这两代的国家,不可谓不强大,仍然修筑了高大绵延的城墙。唯独秦朝,自建都咸阳以来,百年之间,咸阳只有宫墙,而没有城墙。
百多年之前,秦孝公嬴渠梁、商鞅决定迁都咸阳的时候,秦国变法尚未完全取得成功。那时,这对千古最佳搭档,做出不给咸阳修筑城墙的时候,心中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心中又充满了何等自信。
自信变法能够成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