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陈郢城外,楚军撤军的金声飘荡在陈郢城头。楚军攻城的军阵,如同潮水一般,飞快的向后退去。
残阳西下,血色的晚霞照耀下,血泊中的尸体,显得分外狰狞。
黄色的甲衣,沾满猩红的血液,夹杂着斑斑驳驳的黑点,那是秦军的尸体。
冷兵器时代,守城的一方,占据地利。攻城的一方,往往需要付出惨烈的伤亡,才能攻陷重兵把守的城池。
城墙上的秦军士兵,有城墙保护,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伤亡。掉下城墙的秦军士兵,非死即伤。
即便侥幸不死,面对城下怀着仇恨的楚军,绝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战争,往往是最残酷又最现实的自然淘汰。
那些软弱的人,军事能力缺乏的领兵将领,只能作为滚滚历史洪流的背景板。
“将军,楚军退去了。”
陈郢郡守府,成了蒙恬的中军指挥中心。沙盘上,陈郢城外,插上了半圈密密麻麻的黄色小旗。
四十万楚军,形成一个半包围圈,牢牢的锁住了陈郢的南线。
荆苏接到斥候的情报,及时调整秦楚战线的最新态势。项燕的用兵能力不俗,从战线态势的变化,荆苏就能察觉到项燕的难缠。
“这一次攻城,楚军只是试探而已,重头戏还在后边呢!”
蒙恬双手撑在沙盘的边框,探身向前,目光越过楚军大营,落向了楚军大营后边的广阔后方。
“二十万秦军坚守陈郢,只要不犯错误,内部安宁,陈郢的防线必定固若金汤。”
扑灭熊启叛乱的时候,蒙恬按着暗鹰打听到的消息,彻底清除那些与楚国勾结的世家大族。蛇无头不行,没有世家大族在后面组织策划,陈郢乱不起来。
“李必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比起眼前的战局,蒙恬显然更加关心李必率领的轻骑兵的动向。
“李必奉将军的命令,游离在外,伺机骚扰楚军粮道。斥候最后传回来消息,李必率军向着项县进军。”
荆苏点向项燕的位置,看向蒙恬,犹豫着要不要插上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
“项县乃是项氏一族的发源地,夺取项县,不会彻底断了楚军补给,但显然会让项燕心里不舒服。”蒙恬点头示意。
项氏一族东迁江东后,留在项县的乃是项家的一个支派,没有出什么有能力的人物,宗族力量越发显得没落。
家族向外迁徙,有进取精神的人,积极向外开拓。留下来的,往往是那些抱残守缺,意图安守现状的保守派。
留在项县的项家人,资格老,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挡不住李必的轻骑兵。
李必的队伍里,蒙恬专门安排了李左车辅佐。
赵国来的李左车,武艺高强,跟着蒙恬的这几年,学了不少兵法,前途不可限量。
打仗如下棋,棋盘的局势,随时都在变化。这种应对变化的能力,最为考验领兵将领的才能。
楚军大营,项燕的中军帅帐,项荣、项梁、项产等项家人分列而坐,济济一堂。
楚国高层之中,家族化的趋势非常明显。
楚国令尹、上柱国等位高权重的职位,向来只在景、昭、屈、项等几家贵族之中传承。
项家人世代从军,项燕支持负刍篡位,获得上柱国之位后,二十年经营,军中遍布项氏族人。
作为楚国本土数得着的世家大族,项家人开枝散叶,子弟众多。族中保持练武习兵法的传统,出了不少杰出的领兵将领。
这些人中,属项燕取得的成就最大,威望最重。
“这个月的粮草为何为少了这么多?”
端坐在主位上,项燕扫过桌上的竹简,眯眼瞧着上面的粮草数字,眉头紧皱。
“秦军派出了骑兵,骚扰我军粮道,已有几批粮草为秦军所烧毁。”项梁赶紧低头,沉声回答道。
项梁为人持重,楚军大营的后勤调度,粮草筹集,一向由项梁负责。
“这些秦军骑兵,就像盗跖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等我军赶到的时候,又一窝蜂而散,真是让人无处下手!”
项荣眼里冒着怒火,一拳砸在身前的桌上,愤愤不已。
秦军自诩尚武,项荣早就期待跟秦军来场面对面的决战。到得陈郢城下,秦军固守城池,拒不交战。
蒙恬派出的骑兵,成天跟项荣捉迷藏,惹得项荣暴躁不已。
“秦军这是打算长期作战,等我军粮草支持不住的时候。”
项燕的亲兵将领项产适时说道。
“不错,蒙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项梁点头表示同意。
四十万大军的每日消耗,可不是小数目。按照楚军的原计划,熊启囤积在陈郢的粮食,供给楚军。
楚军依托陈郢的物资,进可攻,退可守。谁知计划不如变化,蒙恬猝然发难,熊启仓惶而逃。留在陈郢的海量物资,多半落在了秦军手里。
为了配合楚军攻占陈郢,熊启尽心尽力,囤积了可以供给四十万大军一年的粮食。现在城内的二十万秦军,根本没有缺粮之虞。
“报——”
大营外,项燕的一个亲兵,右手举着令旗,左手拿着一片杨木竹简,飞奔而来。
“报告将军,项县守传来消息,秦军攻占项县,焚城而去。”
“你说什么?”
啪一声,项燕重重的拍打着手里的一卷竹简。
“秦军假扮我军运粮的队伍,混入城中,夺取城门,项县就此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