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真都不肯放下手里的武器,听本座一句?”余莫卿最后问了一遍。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周遭愈渐聚集的人群,将她完全与那辆载着惠妃的马车阻隔。四周的脚步声在来回逶迤,这一群精兵像是在试探她可会抢先动手一般,又或是在猜测她的招式,好一一破解将她就地正法,来回的脚步声像是战争前敲响的鼓点,提醒着每个人这是一场不可避免而的战争。
余莫卿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了。这么多精兵将她围住,所有的寒光统统指向她的要害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绪了。并且她会武功的事已经暴露,左右都逃不出其他人的怀疑了,而眼前的利器更不会放过自己。她既逃不出,只能硬搏了。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有几分能赢的机会,但惠妃是绝不能逃走的,她不会允许到手的猎物在自己眼前逃走,她更不会放过这个三番两次陷害她的人。而这群没有自主意识的精兵和惠妃又有什么两样,既然连辨别能力都没有,如今又助纣为虐,恐怕她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毕竟给过一次机会,她不会再给第二次。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除非她死,否则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能带走惠妃。
蛇锁的尖端暴露在空气中,她咽了口口水,双眼汇聚在前方正准备驶离的马车,双手汇力,她左脚微微撤后了一步。
正看到余莫卿动了一下,众人顿时面色一窒,握紧了手中的剑,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人便动手了,刚才她动手的速度太快,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心中也算有个底。
好在,她撤了一步过后便没有了动作。
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并没有人敢上前抢先下手,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会使出什么更令人恐慌的招数。
可是转念想,她到底是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身影纤弱的女子,而他们,是惠妃千挑万选,培养多年的一群人,并且都是身强体壮的士兵。一对一有风险,可多对一就不一定了,他们又不必手下留情,总会找到她的弱点的,只要下手就会毙命,并且悄声无息。
“杀!”
速战速决,紧张的气氛中,聚集的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句攻击性极强的口令,众人果然一拥而上,根本顾不得留什么情面,只想将余莫卿拿下,乱刀砍死。
余莫卿自始至终面色都未曾改变过,一双冷眸紧盯着前方那辆不断远去的马车,仿佛周遭爆发的声音不过是云梦中细小的尘粒,不过是那些野兽无声的怒吼,根本无法穿透她那双敏感的听觉,无法干扰她最集中的思想和意识,更无法阻拦她的决绝。
一步,两步。
近了,越来越近,包围她的圈子愈渐缩小,锋利的利器像是河流中最汹涌的漩涡,将她最后的缝隙也化为乌有,也将她心中的怜悯化为泡影。
嘴角轻勾,不屑的笑意从她嘴边溢出,右手紧握着的蛇锁,尖端还舔舐着尚未凝结的血液,寒光微凝,好似折射出众人眼中的血色和暴烈,她凤眸凌厉一扫,脚下终于动了。
合围的攻势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记不清有多人合围她了。可是她记得,那是她刚被大哥领进门内后,一直没有得到认可的时候,那是她成长的一日,也是她放弃了自己最初的善良和最后的怜悯的一日。
她记得校场上的兄弟反目和姐妹成仇,记得那些阴狠歹毒的招式,记得自己受到过的屈辱,记得从未经历过的那场血的洗礼。
太多的人了,太多的尸体了,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那些肮脏的字眼和恶毒的诅咒,她听到的太大,连她都忘记最能激怒自己的是什么。那日从校场回去,她的身体是被血腥冲刷的,她的脸庞是被血液浸染过的,她犹如地狱里归来的修罗,意识早已崩塌,根本无法支撑她去理解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已经很多年了,余莫卿已经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女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如果今日眼前的精兵不除,恐怕她的难抓到惠妃。比起当年那个无措而冲动的少女,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即便这群精兵不断聚集,又或是准备从内到外耗尽余莫卿的体力,余莫卿都可以确定,他们恐怕并不是她的对手。
因为她最不怕的就是人多,她只怕自己撑不下去。就算他们合围合攻又如何,浴血奋战过的人从来就不会服软。
众人没有看到那道黑影是如何冲出重围的,堆积的尸体则已经倒在他们面前。余莫卿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和防守丝毫没有因为围攻自己的人数不断上涨而慌张一分,有条不紊的躲避和招式将他们分成两批,给自己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直接铺向那辆重要的马车。
快步追去,余莫卿不允许有一分钟的耽搁,而背后的精兵也丝毫不放过她追去的身影,又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利剑。
余莫卿一步步追来,蛇锁尖端沾染的血腥味愈渐丰厚,而她纤细的身影除却被一群精兵紧紧盯在眼中,同时还有那仍被包裹在巨大的火势中的天牢的映衬,如今宽阔的地界上完全是尸体的天堂,一切生命就像蜉蝣,全部都在这场大火中葬送了。
离那马车还有几步远,余莫卿嘴角一勾,暗想这回看惠妃是要逃去哪里,正准备甩出蛇锁勾住马车后架,借着力跳上去抢过马夫的驾车的鞭子。
可是正当她伸出蛇锁,却不料左前方猛然伸开一把刺眼的寒光。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