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捧着个街上卖大碗茶的那种粗糙胚子所造出的大茶壶走出,还有几个缺了角的杯子。
那婆娘见了,埋怨了几句:“一直当宝贝收着,我身子不好想喝都不给,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
扎西敦赤笑了笑:“几年见不到一个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李西来听着,心中分外好奇。
招呼那小豆丁过来,三人坐下,小豆丁该是儿子,兴许没见过生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西来。
头上一阵响动,立时吸引了小豆丁的目光,拉了拉扎西敦赤:“爸爸,这是小狗吗?”
李西来微微一笑,扎西敦赤确定道:“傻儿子,这是猫!”小豆丁摇头:“猫的脸没这么尖,不信。”
扎西敦赤正想拿出证据,李西来察觉到白若不满,笑道:“这是狐狸。”
父子两人一愣。“狐狸这么好看?可我以前看到过,不是白色的,而且好丑。”小豆丁嘟囔道。
扎西敦赤尴尬一笑,他们藏地的狐狸,可是没什么美感,聊了几句,那壶‘茶’已蕴好。
清新的香味悄然扩散,李西来耸动鼻尖,发觉这香味居然能让人从心底感到舒适。
白若不经意的盯着那粗糙的大茶壶,她隐约感觉到,这并非是普通的茶水,似乎是某种珍宝草木泡制。
小豆丁目光从两位生人上移开,望着茶壶的眼里尽是馋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喝了,记得上一次喝到,好像是好几年前,远的他都快忘了,扎西敦赤摸摸儿子的头,似乎在让他耐心等待。
操持饭菜的婆娘也望了过来,深嗅那在饭菜香味中,依然不曾减弱分毫,犹如一缕暖阳直射心底的清新。
片刻,扎西敦赤摊开杯子,小心执起茶壶,先为李西来杯中斟上八分,再为儿子斟上七分,婆娘六分,他则五分,也是刚刚好,倒完四杯并不满溢的茶水后,那大茶壶被掏空了。
茶水极清,仿若一涡甘泉,正从泉眼里汩汩冒出,便被盛入杯中,丝毫没有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但就是这纯得不能再纯的水液,悠扬着沁心怡人的清香,让那疲倦不知不觉中化为乌有,沉浸在香气之中。
就连白若都面现舒服神色,李西来惊奇道:“什么样的茶叶,才能泡出这种茶?”
扎西敦赤笑而不语,揭开茶壶,夹出一缕飘絮,由水浸泡过后,本是晒干的飘絮舒展开来,精美的纹路宛如浑然天成,也确实是天成,那是经年对抗刺骨寒风,所形成的印记。
飘絮也是雪白,不下于白若狐毛的白洁。
扎西敦赤不答,李西来也知趣的没问,一手握住杯沿,一手托底,唇边,李西来深深一嗅,恍惚间宛如七窍俱开,神智清灵无比,小呷一口,闭上双目,任由那清新抚平身体中每一寸肌肤。
劲力微微上涨一丝,单凭此,李西来便已明白,那片飘絮可谓是天材地宝。
更有一种不明之意,饮下水液后,似乎得到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好处。
微睁开眼,婆娘也来到近前坐下,扎西敦赤一家捧着茶杯,也沉浸在那清新的感觉中,面现享受神色。
突然,李西来目光一凝,扎西敦赤身为牧民,在风霜中行走,面上难免有些纹路,但现在看去,那些纹路似乎变淡许多,那夹杂几根白发的鬓角,更是再找不到白丝的痕迹。
难道一开始是错觉?李西来并不这么认为,或许是这茶能够美发养颜也说不定。
还剩下半杯,白若从脑袋上跳下,软软的肉垫踩着李西来手心,探头过去,舔了舔那茶水,一脸美美神色。
李西来望着白若,直到她喝完茶水,再抬头时,心中一跳。
扎西和他婆娘面带不满的望着自己,而那小豆丁则是有些气鼓鼓的。
李西来不明所以,上一刻还当他是客人,这种相当于天材地宝的茶水都能够奉上,现在怎的变了脸?
扎西敦赤不悦道:“让一头野兽喝,实在是糟蹋。”那婆娘认同的点点头,起身去做饭。
小豆丁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给狐狸喝呢?”白若‘吱吱’叫了两声,小豆丁便也跟着笑了。
李西来伸手入怀,“扎西大哥,你这茶叶多少银……”这茶叶着实奇异,他想要买一点。
“这是钱能买到的吗?”扎西敦赤面色泛红,能感觉到充斥怒气的情绪,但却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失望吗?
李西来愣了一愣,旋即粲然一笑:“对不起,是我李西来过分了,扎西大哥你别往心里去。”躬身道歉。
扎西敦赤面上好看许多,李西来有些感伤道:“其实这只狐狸不是我的宠物,她是有灵性的,可以说是我的恩人,扎西大哥你可能不知道,父母六岁时就逝去,那时饥寒交迫,有一只白狐,偷偷送吃的,养了我好些年,等长大成人,那狐狸老死,留下这只小狐狸,大狐狸的恩情报不上,这只小狐狸就是我的恩人。”
李西来虽是胡扯,但白若确实是他的恩人,也算说得情真意切。
白若落在肩膀上,环住他脖子,亲昵地蹭着李西来耳鬓,眼神楚楚可怜,似乎是责怪自己让李西来受冤枉。
小豆丁眼泪汪汪,他长这么大,一直跟随父母,邻里也是那些淳朴的叔姨,很少听过什么故事,更不会说去辨别真伪,只知道听完后心里高兴又难受。
扎西敦赤默然不语,李西来不知他心里如何是想,但至少表面上,已经不再见怒气,那压抑的东西随之泯灭。
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