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明志、新华他们到家刚把东西放下,火还没生起来,左右邻居就纷纷登门,寒暄了几句,大家眼神灼灼的直接开口问,“这几个月赚了多少钱?”
好吧,村里人在问你收入这样的隐私问题上,一向是非常正面直接,光明正大。同样的问题,他们几个以前也经常问那些在外打工的姑娘小伙子们。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这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不过当然都还是大概说了,“也就千把块钱吧!”
当下就有抽着烟斗的大爷算了一下,“那就是除掉吃喝,来回的车费,每个月还可以赚三百以上,啧啧!”
周围的人眼神更热烈,一句都不问省城多大啊,楼多高啊这样他们准备显摆一下的话题,全都热切的集中在生意上。
冯振昌他刚放下东西不久,就被开加工坊的冯志成拉去吃饭,刚走呢,来叫他吃饭的络绎不绝,有些人家干脆要叫他们三个一起去吃饭,梅秋萍再三推辞,最后还是应下了几家,等过一两天,家里收拾好了再去。
冯玉萱一时还不能适应这种热情,跟妈妈说,“跟以前还真不一样。”
确实大不一样,她出去打工之前的那一个春节,家里这个时候也络绎不绝的来人,不过都是要账的,爸妈把家里拿得出手的菜办了一桌又一桌,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说,现在呢,一下子翻了个个。
二伯三伯四伯家都送来了特意留下来的猪肉,加起来五六十斤,梅秋萍看了有些发愁,过年在家里就这么几天,吃不了多少,看来大部分要做成腊肉。
“没事,不是还有我吗,我喜欢吃肉,吃不完的我都带到乡里去。”冯一平笑着说。
“都跟我去家里吃饭,知道东明跟你们今天回来,早就把饭做好了在等。”二伯说。
都是一家人,那也不用推辞,回来这一通接待,其实也挺累的。
冯振昌回来的特别晚,十一点多才回来,满身酒气,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回来这么迟,还喝这么多,没喝过酒吗?”
冯振昌很高兴,“一平他们都睡了?在志成家没呆一会,就又被其他家叫过去,晚上一共去了三家。”
梅秋萍正打水给他洗脸,听了就问,“你没有趁着酒劲胡乱许诺什么吧,省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又不是只有我们一个县产板栗,其它地方去的人也多,要是大家一窝蜂的挤过去,谁能赚钱?到时看你这张老脸这么回来见人。”tfboys若你还爱我
“教训的好!”冯一平心说。
某种意义上说,村里的人可以分两种,爱炫耀的和不爱炫耀的。
那些爱炫耀的,一点芝麻大的事也逢人就说,明明只是一个厂里再普通不过的工人,他一定要把自己吹得无可替代,好像那家工厂离了他就会关张大吉。要是好不容易去个小饭店吃了餐饭,听他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吃了满汉全席。
你要是问他收入,他一准浑不在意的说,“也没多少,不过我这个人总是大手大脚的,一个月就是给我上千块我也留不下来多少。”
这话其实说的非常模凌两可,但旁人听了,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还真是赚了不少钱。
那些不爱炫耀的则相反,有事只会对亲近的人说,即便赚钱了,至少也要打个对折,再打个对折才对外面说,就怕刺激到了别人。
冯一平家,如果按这个来分的话,他和妈妈是不爱炫耀的,冯振昌介于两者之间,在两边游走,冯玉萱呢,虽然不吹牛,起码可以归到爱炫耀的那一堆里去。
当然,这也没什么对错,只不过就是为人处世不一样罢了。
接下来,登门的人里,有不少是来借钱的,不止是塆里的人,村里的也不少,大多数都是为了儿女开年以后的学费,还有一些是家里遇上了事,比如家里有人得了病,扯了不少债,年关难过这样的。
这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对冯振昌他们来说,也是痛并快乐着。
好多人家的情况和他家一两年前类似,他们听了也都感同身受。以前欠下的债,即便是有儿女出去的打工的人家,只这一两年的光景,也填不满以前留下来的窟窿。
都答应吧,就是把他们卖了都不够,都回绝吧,那接下来,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
好在他们有参考标准,拿出以前借账的本子,还有建房子时收礼的帐做参考,以前帮过他们的,现在求到门上了,当然不能拒绝,那些泛泛之交,有些就婉言回绝,过年后要筹备新店开业,他们现在也确实没多少余钱。
当然,也不是一律回绝,至于那些实在困难的,就酌情帮了一些,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但多少也是一份心意。
即便这样,前前后后也撒出去了近千把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