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希元将抓到陷害刘记绸庄和丰年粮庄的嫌疑人捉拿归案的事情报给杨定远,杨定远让他自己定案,将结果报给知府衙门即可,这就是不再插手的意思。段希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出三天就将案子结了,主谋是王邦,判了半年监禁,罚两千两银子赔给刘家。刘记绸庄和丰年粮庄账簿清楚,无偷税漏税的事情,可恢复营业。
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吴川县都沸腾了,不少百姓头一天就进城,有亲戚的住在亲戚家里,没有亲戚的就带着铺盖卷在丰年粮庄外头打地铺,排队等待粮庄天亮放粮。
这一天下午,林掌柜见门外已经排了老长的队,里头有老人有小孩,怕他们在外头冻上一夜冻出毛病来,劝他们都回家去:“大家明天一大早再来吧,如今河里滴水成冰,你们在这儿待一晚上岂不是要冻坏了?万一冻病了还得花钱买药,不划算,都回去吧,我保证大家都能买到粮食。”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公笑着说:“我们知道林掌柜是一片好心,但我们家是乡下的,等天亮了再来,粮食都卖完了,我们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买着?我家有个小孙子才两岁多,饿得天天哭,我这当阿公的没别的本事,只能提前过来排队买粮,带回去给我的小孙子熬粥喝。”
提前跑过来买粮的,基本上都是已经山穷水尽的人家,林掌柜见劝不听,只好将身上的厚披风接下来递给他,“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了,但你也要保重身体,这件披风您先用着,明天白天再还给我。”
“使不得,使不得。”阿公连忙推辞:“我穿得厚着呢,冻不着。”
林掌柜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棉衣,再往上看,许是在外头冻了大半天,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老人家别推辞了,真冻病了,花出去的钱可比粮食贵多了。”
闻言,阿公犹豫了片刻,将披风接了过来,千恩万谢:“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不用谢我。”林掌柜笑笑,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怕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在这里冻出毛病来,岂不是给粮庄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天渐渐的暗沉下去,粮庄外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都是奔着明天的粮食来的。幸好大家都知道丰年粮庄的规矩,好好排队都有粮食,若谁惹是生非,那谁也别想买到粮食,所以大家都和平相处,没人生是非。
排队的过程太过漫长辛苦,于是开始跟自己前后的人聊天,好打发漫长的时间。一个三十多岁高壮的汉子等的无聊,拍拍前边小年轻的肩膀打着招呼:“我姓门,行六,别人都叫我门六,小兄弟你叫什么?”
小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一身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抱拳回道:“小弟姓常,叫常润,幸会。”
“原来是常兄弟,幸会幸会。这丰年粮庄可算是要开门了,你是不知道,我家人口多,光儿子就有三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上次我们买的粮食没几天就吃完了,赶过来再买吧,却听说不知道哪个不积德的将刘记绸庄跟丰年粮庄举报了,他这一举报让我们没地方买粮食了,真是缺了大德。你是不知道,为了不让一家人饿死,我跑去王记粮庄买了一次粮食,你才他们贵成什么样?”
常润好奇地问:“有多贵?”
门六嘬着牙花子说:“四十文一斗!他们怎么不去抢!”
“四十文?”常润倒吸一口凉气,“丰年粮庄才卖十五文一斗啊。”
“那王家真是丧了良心了!”门六一脸愤恨:“王家这是要将我们手里的钱榨干不算完,还要将我们逼上死路啊。”
“谁说不是呢。”一旁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一个中年汉子插嘴道:“可不是,王家就是想发灾难财,在丰年粮庄被查封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就大肆放粮,价格贵到离谱,可乡下的人随便从田里寻摸一块红薯芋头就饿不死,我们城里人没田啊,吃喝全靠买,不买就得饿死,我们有好几家邻居上一轮没买到粮食,只好去王记粮庄买,那哪儿是粮食啊,买回来的都是金豆豆。王记粮庄的粮食不仅贵,还缺斤短两,真是彻头彻尾的奸商!幸好我们家还有一点儿存粮,一家人省吃俭用扛过来了,丰年粮庄再不开门,我们也得去王记粮庄买粮了。”
在丰年粮庄被封的这段日子里,王郢立即命人开始放粮,只是品质一般的粮食,硬是卖出了天价,他家的粮食不仅贵,缺斤短两,还往里边掺石子掺沙子,认真算起来,一斗干净的足秤的粮食,差不多划五十文一斗了。就这样还是有人买,不买就要饿死了。他趁着这段时间又大捞特捞一笔。
然而,丰年粮庄重新开张的消息一传出去,正在王记粮庄买粮的人立即跑了个精光,谁钱多烧的买他家的粮。
王郢那个气啊,不过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反正他那个该死的女儿坏他的好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吩咐杜明生:“我给你三天时间,务必将人手给我找齐了。”
杜明生麻木地应了下来,反正他三天之内找不齐人,老爷再生气也不能将他撤了,当然了,将他撤了是最好不过的,只可惜现在王郢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他的位子,主仆两个只能互相将就了。
夏仲春得到消息赶到粮庄来,见粮庄门口的队伍已经排了老长了,她也怕出事,吩咐林掌柜:“在外头支一口大锅,放一些碗在旁边,给他们一口热水喝。”
“这又是锅又是火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