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站在烽火台上,面对着头上黑压压的魔兵们,身体站得笔直,好像一棵从来不会枯萎不会倒下的长青树。
他剑指向天,面对着已经士气全无的仙兵们,怒睁大眼,喝道:“魔头已经捅破仙府,侵入仙土,你们还在等什么?你们身后是父母,兄弟,姐妹!再不捡起你们的刀,你们的剑,这些魔头会把他们全杀光!“
他喊完这一句,身子晃了晃,像是站不稳似的,头上的发白更加明显了。他挥开了想要扶住他的新仙尊们,继续大喝道:“你们忘了千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白冰嘴边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机械的笑意。
玄机仰头看着他,剑尖对准他的心脏,怒道:“魔头,今天我玄机就是战死,也不会再让你染指仙界!”
他的身子凌空而起,率先迎上了白冰。
白冰手一挥,身后的魔兵潮水般涌向刚刚提起武器的敌人。
白冰看着玄机越来越近,兴奋地全身的血液都翻腾起来。
他的手掌里托出一团业火,眼睛里跳动着狂热的神采,猛地朝下跨了一步,迎上了玄机。
他都能看到玄机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恐,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决绝。
白冰的心里忽然就舒畅无比,仿佛看到了一只自投罗网的飞蛾。他不再犹豫,将业火推了出去。
突然,他的身体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原本用之不竭的灵气竟然不能灌注到手指上。
在恨水域与清流交手时的力衰,本以为是偶然,可是竟然在这个时候再次重现了!
他眼见着掌心的业火渐渐地熄灭了,可毫无办法。
他一下子慌了神,用另一只手试图托起业火,可是仍然失败了。
玄机手持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剑尖已经快要刺到他的眼前。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伸出两指强行捏住了剑身。
玄机大吃一惊,剑柄一转,白冰便捏不住剑了。
他快速松手时,剑锋飞速地转了一圈,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手指,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将他的手染红了。
白冰看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
玄机却容不得他分心,剑花凛凛袭向他的胸口。
白冰一退再退,视线还停留在手指翻出的皮肉上。
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侧身躲过一剑。
玄机见他如此怠慢,气得怒发冲冠,灵气灌注双手,一条怒吼的金色巨龙从他手中飞出,气势如虹地冲向了白冰。
白冰的余光望见那条龙,终于将视线移开。他再次试着凝聚灵气,掌心缓缓地冒出一团业火,莹莹如烛火之光,和那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龙相比,弱小的近乎难看了。
白冰神情严肃地将业火推出,火焰烧毁了龙头后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龙身依旧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势扑向了白冰。
白冰猛地后退了几丈,却还是被龙爪挠伤了胳膊。
他咬牙瞪着玄机,见玄机欲要再次聚气,狠狠地扯下被龙爪扯碎的衣袖,大声命令道:“撤!”
魔兵正与仙兵战得火热,两方都杀红了眼,乍一听到撤走的命令,皆有些吃惊,抬眼一看,哪里还有白冰的影子。
魔兵只得溃逃,仙兵趁胜追击,两千魔兵战死仙界,魔界再次没有讨到便宜。
而白冰下了仙界后,已经来不及顾上安抚魔兵们的情绪。他一路风驰电池,赶到了晋阳域,穿过黑气沉沉的黑河,越过万恶阵的废墟,他终于看到了那间简陋的石头房子。
甫一落地,他就急急忙忙地往屋里冲。
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灯,也没有人。
“扶摇?”
没有人回应他。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凝聚出一团业火,将这逼仄的石屋照亮。
果然没有人,那个救了他的扶摇已经不知去向。
白冰心里冒出一团怒火。
他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毒素没有完全排净才会力不从心。可偏偏这个扶摇竟然不告而别,又是不告而别!
他气急了,几乎要控制不住把这间屋子劈倒。
他愤愤地绕着屋子转了两遭,盘算着该去哪里找这个神秘的大夫,走到石床前,忽然看到床头的石头下压着一张兽皮。
白冰盯着兽皮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拿起来,却一直不愿意看。
因为他猛地意识到,这个大夫从一开始就有些怪异。就在他刚刚苏醒,体内灵气不畅时,扶摇居然能替他顺理灵气,排出余毒。
正如罗琦曾经尝试过的那样,一般人的灵气进入白冰的体内,如同泥牛入海,雨落江河,可是这个扶摇竟然毫不费力就将他浩瀚的灵气之海搅动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冰捏着兽皮,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一个实力可能并不弱于他的人轻而易举地在他身边走了一遭,又片叶不沾身地离开了。
扶摇到底是谁?天下还有什么样的人能与他的神之力相提并论?难道他也来自遥远的上古诸神时代?
想到这些,白冰又有些懊恼。
要不是扶摇告知江灵离开的消息乱了他的头脑,他决计会问个明白,没准还会找到同类。
可是此刻,多说无益。
白冰叹了一口气,一边展开兽皮,一边自言自语道:“江灵,你要是回来了,我就……”
他的呢喃戛然而止,眼睛骤然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兽皮上的字,险些怀疑是灯光不够,让他认错了字。
兽皮上第一行写着四个大字:神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