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颤抖着看完了上面的字,沉默了半晌,突然将兽皮往石床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魔域呼呼的大风从他脸颊划过,他闻到了腥味,直到奔到无名桥上,才发现胳膊还在流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狰狞的伤口翻着粉色的皮肉,手掌上也带着血迹,一只衣袖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副样子,心里陡然一惊。
他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空荡荡的南里镇,没有人能给出他答案,放眼这个世间,恐怕也没有人能再给他解释了。
他心里越来越谎,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兽皮上的话:合久必分,盛极必衰,神力亦是如此。
他的神力怎么会衰竭?他不相信!
他伸出手,凝起全身的灵气,想要再次召出业火。过了许久,才有火焰从他指尖跳出,火焰小的可怜。
他看着手里的火,全身都在冒冷汗。他仿佛看到了力量从他指尖流走。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有多震惊,多愤懑。失去神力对他而言,就如同普通人失去了手脚。或许还能活着,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这不是神的作为!
他曾经站在这片天地的力量之巅,俯视众生,不视凡物,他是多么高傲,多么自信!
他无数次凭借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将其他人踩在脚下,捍卫自己的尊严。可是以后,这一切都是妄谈,他的神力马上就没有了!
恐惧慢慢攫住他的喉咙,让他呼吸艰难。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南里镇上,脚步踉跄,目光呆滞,转过一条又一条小街,来到镇口。
午后的阳光下,南里镇的结界如同一个光明透亮的罩子,将一切风险全都挡在了外面。
这道结界曾是他的骄傲,他自信没有人能凭借暴力打破它,这里的人将会永远得到他的庇护,平平安安地活过一世。
可是如今,明晃晃的结界却像是一个战败的符号,他将再也不能做出如此漂亮又强大的结界。
愤怒,失望,哀伤,一瞬间全袭上他的心灵,他几乎要站立不住,就这么被打倒了。
他摇摇晃晃,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了脸,突然怒吼道:“不能!我不能失败!”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
他是神,所以他不能倒下。他的命运,从来只有死亡,不会有屈服,更不能战败。
他重新直起身子来,走出了结界,慢慢地往前走。
荒原空旷而辽远,在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浅灰色的破败之感。白冰一步步踩在根茎倒伏的荒草,感受着千里无人的寂静,他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想着,他要找回力量,用任何方式。
他的脚步很快,一边走一边想,他走过战争留下的废墟,走过一座座孤坟,走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已经不知道走出多少里。
他的嘴边冒出了胡须,眼圈微微发乌,眼睛却亮得惊人,因为他想到了获取力量的办法——他要找到远古时代他托生的那棵银杏树,重新修炼。
那棵树是不是毁于战火,他无从得知。希望或许很渺茫,但总归不是没有希望。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很多,抬眼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视野里出现一座荒芜的光秃秃的大山,如同被一刀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被横刀一砍,成了一片平整的台子。
白冰认出来,这里是群仙山,万妖大会举办的地方。
他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树木苍翠,满目生机,妖族的喧哗喊叫之声不绝于耳,聒噪得让人烦躁。
但是他们确实帮了他的大忙,他们愚蠢而自负,轻易地被煽动起来,替他惩治了不知死活的修仙家族们。
白冰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仇恨在北方那片冰雪封冻的荒原上酣畅淋漓地发泄出来,他就觉得舒心极了,心里那股子愤懑终于得以安歇。
正在这时,他的眼睛又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条人影从远处慢慢地走来,好像喝了酒似的,一会儿走得气冲冲的,步子迈得极大,一会儿又像个胆小鬼似的,犹犹豫豫地挪动着。
他的目的地似乎是群仙山,因为目之所及,白冰看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在群仙山不远处还有一座山,不过山势低矮,山上只有黄土和山石,几乎与昏黄的原野混为一体,他才没有留意。
白冰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人了,不管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妖族和修真族,或许是魔族,都不曾出现在他眼前。此刻突然看到一个行为怪异的人,他找不出理由来放过他。
白冰背着手,悠闲而迅疾地迎面赶了上去。
但是那个人也突然加快了步伐,爬上了那座空无一物的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停下了。
那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群仙山的方向,目光哀戚而隐忍。
虽然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杂乱,胡子拉碴,可是白冰还是认出来他竟是孙虎。
白冰有些诧异,迟疑了片刻后,他也跟着爬上了山。
他这才发现,这座山被人烧过,漫山的石头和泥土都有焦
黑的痕迹,不过被风雪和骄阳很快风化了。
走着走着,他蓦地想起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和清流有些关系。
他想起清流说过,他将新家安在了群仙山附近,一个叫阆风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