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云老大云敖。指尖在手机上滑动,他静静地凝视着那三个大字“云老大”,这个人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这一生最该敬重的人,可是他刚才自作主张地安排了这么一场宴会,针对的是云家禁忌的人物。
这可是他第一次先暂后奏呢,那么多年循规蹈矩,什么都听云敖的指挥,就算是他提前做了什么也是在云敖的可容忍范围内。而他刚才的举动着实让他自己也觉得意外,看着那个男人桀骜慵懒的眉宇,和周身独特而深沉的气质,那一刻,他疯了。
一时间,他想要赶走他,可是赶走了呢?他阻止不了他们相遇的,电石火光间,他突然就转而一笑,把人迎入了云家,既然都是要见面的,怎么见面,在什么样的形式下见面都由他来主导吧。
电话接通,正在云家书房里处理文件的男人伟岸的身子微弓,戴着一副金框的眼镜,端正地坐在办公椅子上看着文件。
云家涉猎的商业来往甚广,而每一个重点的决议都要经过云敖的手亲自批阅才能实行,他只处理关键巨大,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案子,可是光是这些也够云敖忙活了。
偏偏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头发里虽然有了几根白发,可是整个人面对这些繁杂的文件却是慢条斯理又从容不迫,与此同时还能兼顾质量,看起来慢条斯理但是却分分钟搞定一个案子。
别人要花几天处理的文件,他一天不到就能全部弄完,不得不说,穆云罗这学霸头脑也不是上帝给的,是她老爹就是个狠角色。
基因优良,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头脑灵活,美貌更是结合了他跟罗敷的最好看的结合,从生下来就是个美人胚子。
一直从小美到大,站在哪里都是最扎眼人群里最突兀靓丽的一幅风景画,不过大家都以为美人如玉,奈何现实与理想是有差距的……是美人如蛇蝎。
电话响起的时候,云敖正好签完了文件扔在桌面上,然后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线的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睑。在外人眼里风风火火霸气侧漏的云老大,在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处理完文件以后也会揉着酸涩的眼睛,响起自己那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女儿。
他白手起家,一路走来黑白两道都纵横过,到头来也不过落得妻离子散,家不成家,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又是个败家子,只知道对着外人坑云家,这些年他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是瞎子,不是看不到云幂的意图。
可是他一个男人,几十年的拼杀,妻子死了,女儿跟自己永远不对盘。也只有这个见钱眼开的妹妹还会时不时来看看他,就算是为了钱他也挺愿意养着云幂的,想他云敖风风光光的大人物,黑白两道谁敢不给他面子?居然落得需要用钱来买一份亲人的关心的下场。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钱和权都一抓一大把,散一些给妹妹,还能有个人时刻惦记着自己,这是多么微妙又苦涩的交易啊?可是云幂居然敢跟他的女儿叫板,云罗是他的掌中宝,纵然有再多的误会怨念,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独女,自然是比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帮着外人挖空云家的云幂重要得多。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想要去地牢看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妹妹,他们是一家人,杀了云幂他做不了那么狠,虎毒不食子,她好歹也是云罗的姑姑,所以只是收押了地牢,还没有处理。
手机响了,他有些疲倦地继续揉眼睛,然后划开了手机接起电话,是云九,算着时间这个时候不是早就该到云家,然后上来给他汇报进度了吗?难不成出事了?云敖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
“老爷,云九有事儿要汇报。”云九恭敬道,他得赶紧说,不然迟尽都到人跟前了他还没打完电话就很迷了。
“说。”云敖看着云九长大的,当然知道这孩子的秉性,难得的失控还有难得的心虚,他可是个老人精,什么不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冷冷道了一个说字。
“云九擅自做主在云家办了一场宴会,宴会邀请的,都是大小姐这些年历任前男友……”他有些难以启齿,云罗什么德行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这话说出来却是极其轻蔑的,语气诚恳,可是这字面上摊开可不就是明明白白写着穆云罗这个女人人尽可夫水性杨花吗?
虽是如此,但云敖也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了两个字:“原因。”
“老爷,他……回来了。”云九知道这个名字是云家的禁忌,在云老大面前,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可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人就是迟尽。
迟尽回来了?云敖难得地挑眉,整个人眼底仿佛都蕴着紫色的烈焰,他的掌上明珠啊,自己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宝贝儿小公举。在他那儿居然就是弃如敝履的败絮?简直就是明明白白跟他过不去。
他这笔账一直就记着呢,不过迟尽这个人他没有见过,当初是他忙于道上的事儿,根本没有时间管云罗的事儿,只是偶尔派云九这小子好好去替他看看云罗,也只是在暗中,时局动荡,那三年他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他跟云罗的隔阂那么深也是有原因的。
等他恍然醒悟的时候,迟尽已经成了云罗心里的一道伤口,溃烂生蛆得不成样子,他从来没有教过她杀人,可是云罗仿佛天生遗传了他跟她老妈的逆天嗜血因子,杀起人来手起刀落眼睛都不带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