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了此处,老者再一次端起大酒碗,咕噜了一口,继续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圆桌旁,杨大人与黄福低着头下着象棋,原本黄福是不下的,他的喜好是围棋,而且棋艺不凡,只可惜经略大人的棋艺太差,甚至不能用勉强来凑合,下了几局,不是被人家杀的惨不忍睹,便是被人一笑而过,让杨峥对围棋满是恨意,只好退而其次下象棋了,可象棋也没好多少,几盘下起,众人不是摇头,便是笑而不语,弄得杨大人很是郁闷,最后唯独年纪大的黄福舍命陪君子了,勉为其难的与经略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不着调的象棋。
此时见杨峥搔头弄姿,黄福便知道,经略大人是遇到难关了,按照惯例,少说一个时辰,多说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干干脆闭目养神的听其曲儿来,听到精妙之处,忍不住叫好起来。
这下杨大人不满了,我这还下着棋呢,这怎么就听起曲子来,这不是消遣人么。
黄福看杨峥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哈哈一笑,道:“这不是看大人再苦思冥想么,下官心想,这曲子这么精妙,听两句也无妨啊?”
杨峥明知他嘲笑自己棋艺不精,但也无可奈何,自己的棋艺确实不咋样,也由不得人家不说,眼看这一招,怎么也破不了,干脆将手中的棋子一丢,道:”不下了,不下了,还是听曲要紧!“
众人已熟稔,加上杨峥也没什么架子,平日里也算是平易近人,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是一脸少年的孤傲也没有,众人很容易与他打成一片,这样的好处是手下一帮人说话也没了顾忌。
王通道:“可不是么,好端端的下什么棋啊,本就喝酒唱曲的,你看看这些胡姬,轻歌曼舞的,哪一个不比下棋来得有趣多了?“
高航道:“就是,就是,就是这曲子也比下棋有趣,我看你们纯粹是没事找事?”
徐朗一直眯着双眼听曲,听得精妙处,忍不住抓起酒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光杯中酒,大呼痛快,随后捻了一粒花生米丢入嘴里嘎嘣嘎嘣了两下,一脸的陶醉。听了众人的话儿,呵呵一笑道:“大人可不是吃饱了撑着,大人这是在思索黎家下一步会怎么走罢了,这棋自该怎么下了?”
“哦……?“张本显得有些意外,伸手抓起酒杯,见杯中酒已空了,便打了一个响指,一名胡姬上前,提起酒壶添了满满一杯,胡姬显然与大明的礼仪甚是熟悉,水倒七分、茶倒八分、酒倒满,就是说倒水时只倒七分满,越喝越有,意在留客人表示主人好客;茶倒八分,因为茶比水高级一些,表示对客人远到而来的尊重所以要比水满上一分;酒倒满,因为酒逢知已千杯少,意在对客人的感情深厚!所以这一杯酒很满,几乎要满出来,害的张本不得不迅速凑过嘴巴喝了一口吧唧吧唧道:“好酒,好酒!”
嘀咕了两声,这才道:”你们说说这黎家下一步会怎么走?“
徐朗道:“怎么走都不好走?“
张本轻轻晃着酒杯微笑道:“何以见得,还有比眼下更不好下的棋么?”
徐朗尚未说话,黄福嘿嘿一笑,也抬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尽烈酒,丢了一粒花生米咯嘣咯嘣的两下,一脸陶醉道:“怕是比大人这棋要难下十倍!先前大人虽退出了一国两制,安南人治理安南人,说到底黎家是主动,咱们是被动,再者安南人治理安南,咱们也不好找个借口绕过黎家,陈家人已死绝了,黎家虽说篡位,但百姓多少还是认可的,所以这个安南人治理安南,最终的权力还需交给黎家,这一点非大人所愿,可也不得不为之。
如今,黎元龙如此作为,可谓是不知所谓了,将原本还不算太坏的局面,彻底向悬崖上推了一步,而我们可以以刺杀这件事做做文章,那么原先的被动局面,立即化为了主动,此事如今已昭告天下,天下百姓哗然,此时大人若以黎家别有用心为由,重新选定安南治理者,想来百姓也不会太反感!刺杀一事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对方却不能反驳的借口!“
张本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一场好刺杀啊,那你们说这黎家会怎么应付呢?”
众人一阵沉默,便是杨峥也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众人,今日喝茶听曲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毕竟一国两制事关大明千秋功业,容不得他不慎重。
一阵沉默后,徐朗道:“黎家一直有野心,而野心中,以晋王黎元龙最大,大人此举可谓是破了他们的心头幻想,依黎元龙的性子,必是对大人的怨气极大,此番刺杀看似鲁莽,未必没有一份独到心思。这份心思如何,诸位相比也清楚,那就是让大人身亡,从而再一次造成安南局面混乱,一旦遇刺身亡,各方势力必会蠢蠢欲动,黎元龙未尝没有成浑水摸鱼的心思,所以,这次的刺杀看似是一招臭棋,可若用好了,就是扭转乾坤的好棋!”
张本道:“如意算盘是打得不错,可他就不怕刺杀失败,我们追究责任?刺杀安南经略,这可是大罪?”
黄福道:“他当然想过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无非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