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登时大喜,徐朗的本事他已经领教过,虽说一生没中科举,但为人博及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释老医卜之说,下笔为文,若宿构著”了。比起那些半吊子的才子可强得太多了,平时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一旦危难时刻就表现出大本事来,不说这次平定安南的几次重大决策上,都是他把握的大局,单是此时此刻,面对胜利后的喜悦,能未雨绸缪,就比旁人快一步,若能得这样的人才从旁时时提醒,无疑是一件大好事,让他如何不喜。
这次表功,他本也将徐朗谋策之功送至朝廷,无奈他志不在此,不知是厌恶官场的争斗,还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没了踏足官场的心思,只让杨峥提了一下名字,即便如此,朝廷也给了不少赏赐,虽不是官职上,但银两上,还是能可观的。
杨峥本以为有了这笔赏赐,徐朗绝不会愿意留下做一个幕僚,正感到痛失这样一个良师益友感到痛惜时,想不到峰回路转,竟是柳暗花明,欢喜之余,望着徐朗哈哈一阵大笑,道:“军师选择跟着我,阳光着实不怎么地啊?”
两人敞开了心思,彼此变成了互相信任的朋友,兄弟,良师益友,此时彼此去了往日伪善的面孔,这里没有大人,也没有幕僚,有的是两人彼此洒脱,徐朗呵呵一笑,道:“此话怎么说?”
杨峥叹了声,道:“军师让我做的是能臣,又不是贪官,日后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啊,我的银子不多,你是知道了?”
徐朗哈哈一笑,道:“是么,不知彭家怎么算?”
杨峥白眼一翻,道:“我说么,原来你早有打算?“
徐朗道:“岂敢,岂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咱也不能饿着肚皮帮大人出谋划策吧?”
杨峥一笑,道:“那倒也是?“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自是气氛融洽,两人与此番回去的局面,又细细分析了一番,与眼前来看,杨峥虽不会在有封疆大吏这样的机会,但毕竟安南也算是开疆拓土之功,在新的朝廷也算是独一份儿,皇帝纵然再不看重,百年之后,这份功劳也有他的一份,所以赏赐是避免不了的,官儿能有多大,这得看皇帝对杨峥的信任程度,以及文武大臣对他此番的表现是否满意了,总而言之,局面不会太坏,这一番推敲,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眼看冷月已藏,杨峥浑身的酒气也散了大半,这才站起身来与徐朗告辞。
徐朗将其送至门外,忽的对他拱了拱手道:“当今圣上颇有成祖之风,昔日万国来朝的局面还不算太远,我看用不了多久,永乐年间的下西洋之行,怕是要展开了,大人此番回去,说不定与此事有关,还是早些留意为好?“
杨峥对于徐朗在大局上的把握,从来是极为信任的,再者从前世影视剧中来看,郑和的第七次下西洋也是大明在解决安南问题之后,自己这个安南经略,或许还真能与这事儿扯上点关系,闻言点了点头,道:“多谢军师提醒,我会注意的?“
徐朗嗯了声,也不再多送,只是将手中的大红灯笼递了过去,杨大人便大红灯笼高高挂,在一片火红的光彩之中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接下来,杨大人彻底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对外宣称是被黎元龙见血封侯伤了皮,需要修养,实则是经过与徐朗的那一夜长谈,他需要消化消化,当然了也不排除,想用这个几乎不能瞒人的借口,好好休息几日。
说是休息几日,第一日就做不到,大小姐、沈艳秋跟着他在安南待了将近两年,这两年来,他一心都扑在对付黎家上,几乎没什么空闲好好陪着两人,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么一个机会,那里肯放过。
杨峥内心深处也觉得愧疚,不说大小姐还怀着身孕,这第一日的休假自是泡汤了。
第二日,对徐朗的那一番话儿有了一番消化后,越发觉得有道理,为了能从更多的信息中了解朝廷的一举一动,不至于在安南两年对朝廷所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依着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了解朝廷的举动,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才一日的功夫,高航就将一大叠朝廷的邸报小抄送到了自己书桌上,当晚,他便亲自煮了一杯茶汤,端坐在书桌前,开始看朝廷的邸报。
当然了,大明那么大,每日发生的事情不少,真要看还不知看到什么时候,所以他挑选的就近两年发生的大事,最好是近一年的大事。
高航是个有心人,收集的邸报也做出了整理,以交州小报的模式做出了分类,所以杨峥看起来颇有几分前世看报纸的感觉。
要了解一个国家的大事,自是先从皇帝做了那些大事,前世称赞朱瞻基乃盛世仁君,并非虚言,从他这一年多的政务上,的确对得起这个名声,二月月二十七日,宣宗朱瞻基谕工部:国家之道,农事为急。今国家无大营缮,当耒作时而采运木植不已,岂不妨农事?凡已采之木,随处堆积。军夫全部罢归于农。
宣德五年二月二十日,宣宗朱瞻基敕行在部院臣:吾孜孜图治。食念人饥,衣念人寒。今春气已和,民瘼未舒,惧非所以膺天箓、承祖宗,特颁宽恤之令:凡郡县水旱蝗地,速视其灾,以豁赋闻,蠲免三年以前刍薪之税,招饥徙民复业,免役一年;勿责偿倒死官马驴骡及亏欠孽生马匹者;停止采办颜料、生漆诸物,召还为营造监采监买吏;供物非土产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