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微微吃了一惊,他在苏州三年,不敢说对苏州了解百分之百,但八分数还是有的,不曾见过什么新的力量,杨峥来苏州不过个把月,却发现了新的力量,这多少让他这个苏州知府面上有些不好看,同时心头也着实好奇。
杨峥嗯了声,道:“事实上也不算什么新的力量,不过是有一点苗头而已?苏州自古是富庶繁荣之地,王侯公孙、富贵闲人多选在此地仙居,由于已有的城市规模、有利的地理交通环境和周围富庶的资源,经洪武爷、永乐爷、洪熙爷的励精图治,苏州凭着良好的底蕴,逐渐朝商业化城市转向。时称苏州是个“北跨中原,瓜连数省,五方辐辏,万国灌输。三服之官,内给尚方,衣履天下,南北商贾争赴的好地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你看松江旧无暑袜店,暑月间穿毡袜者甚众。万历以来,用尤墩布为单暑袜,极轻美,远方争来购之,故郡治西郊,广开暑袜店百余家,合郡男妇,皆以做袜为生,从店中给筹取值,亦便民新务……
华亭熟酒,甲于他郡,间用煮酒、金华酒。宣德初年,就有苏人胡沙汀者,携三白酒客于松。颇为缙绅所尚,故苏酒始得名。年来小民之家,皆尚三白,而三白又尚梅花者、兰花者,郡中始有苏州酒店,且兼卖惠山泉。
河肫有毒而味美,昔人所以有直得一死之说。上海最尚此品,而郡中用者绝少……但从永乐末年起,河肫称海味第一而竞食海河肫,即淡水河肫亦食,郡中遂有煮河肫店……设席用攒盒,初止士宦用之。近所即仆夫龟子,皆用攒盒,饮酒游山,郡城内外,始有装攒盒店。而答应官府,反称便矣。
细木家伙,如书桌禅椅之类,余少年曾不一见,民间止用银杏金漆方桌。自莫廷韩与顾宋两公子,用细木数件,亦从吴门购之。朝廷虽有明令,奴隶快甲之家,皆用细器。而徽之小木匠,争列肆于郡治中,即嫁装杂器,俱属之矣,但苏州的奢侈之风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是更为甚。盖昔之假银可辨,今则不可辨矣;昔之行使者尚少,今则在在有之矣;昔犹潜踪灭迹,今则肆然无忌矣。甚至投靠势豪,广开兑店,地方不敢举,官府不能禁,此万姓之所切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