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并非如此,言官的奏折,巡按的上奏都对他毫不影响,人家甚至没当一回事,这种巨大的期盼陡然落空,饶是他这等看淡一切的老者也忍不住问一声:“这是为什么呢?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难道说皇帝信任到杨峥已经到了不辩是非的地步么?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伴君如伴虎,天下的皇帝没有几个能做到完全信任一个臣子到不可附加的地步,赵家做不到,朱家更做不到?“这种困惑,让金老爷子新生莫名的沮丧,甚至暗暗感慨岁月催人老,百思不得其解的金老爷子知道自己再思索下去也找不到任何的结果,如期浪费大把的功夫,还不如想想眼下的情况该怎么办,告示已经写得很清楚,有巡抚、知府的官印,足以说明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换句话儿说,他们折腾了那么久,换来的是一把架在脖子上刚刀,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这么一会儿工夫,金老爷子已把来之前准备应对的法子前前后后思索一遍,抗拒显然是不行的,这么大的动静人家都不惧,还怕已经解了底牌的赤佬,而且人家明确在告示上说明,略有不从者严惩不贷,人家口气分明是说得出做得到,这个时候去硬碰硬,不死才怪,第一招分明是用不上。
看了看告示,金老爷子轻叹了声,自言自语的道:“硬得不行,只能来软的!也不知这姓杨的会不会放过金家?”
“爹爹,我们该怎么办?”金二公子有些急躁的问。
“还能怎么办,告示都贴出来了,我们还能造反不成,退吧,退得干净也好,省得人家惦记?“金老爷子长叹了声道。
“还退?“金二公子楞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金老爷子:”再退就是我们金家自己的田了,二十四万退了二十万,姓杨的还不放过我们,分明是报复我们金家,我去告他?“
“告!“金老爷子苦笑了声,道:”你那什么告,平日里我让你们多做点善事,可你们不听,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屁股下一屁股乱摊子都没扯清楚,你拿什么告,一个人自我品行端正了,即使不发布命令,老百姓也会去实行,若自身不端正,即使发布命令,老百姓也不会服从。你看看四周百姓的眼神,哪一个不是面带喜色,你想告,不说朝廷信不信你,就是这些百姓都不会放过你!这田还是退了吧?“
金二公子还想反驳,可细细一想这些年所作所为,的确不得人心,能否告得下杨峥尚未不好说,万一再把自己打进去可是大大的划不来,姓杨的手段往日不知道倒也不惧,如今知道了别说他还真有些怵。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就没有了,只要家人都在,大不了从头再来,这姓杨也不是住在苏州不走,总有离开的哪一天,凭咱们金家的本事,要田还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做人要懂得避其锋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姓杨的大权在握,圣劵正浓,这个时候谁与做对,都没什么好下场,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这姓杨的总不能总这么不可一世,等机会到了我们再翻回来便是?”金老爷子叹了声,劝慰道。
金二公子本就不是那么有魄力的人,先前的一番话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此时经过老爹一番劝慰,那股怒气早已去得无影无踪,抬头看了一眼告示,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声道:“那便都退了吧?”
众人见老爷子来本还有几分期盼,可看他如此模样,登时大感失望,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退了吧,都退了吧?财去人安乐?”人群里也不知谁喊了声,众人彼此嘀咕了声,却无人啃声,许久才听得一片叹息之声,人群便开始散了,不多时刚才还热闹的城墙下,除了几个望着告示唉声叹气的富户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退了,退田了?” 第二日一早巡抚衙门的大门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推了开来,况钟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筹备了多年,盼了多年的良田终于在这一天开始有序的退了回来,就是今日一早,苏州大大小小的富户就退了良田三万亩,这还不算那些正在丈量的大户人家,可以说今日的早晨是况大人做苏州知府三年来最为高兴的一天,因为算上前些日子退回的良田,府衙重新掌握了苏州的良田五十万亩,按照三十税一的算,足足有一百五十万斗,也就是说有粮十五万石,这该是多大的一笔税收,朝廷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一日,更别说还有尚在退还的良田,这样算来,每年的税收足够填补昔年的空缺,这样天下的喜事,不由得让况大人欢喜异常。
对于况钟的喜悦,杨峥自是理解,所以看着略显失态的况大人也只是淡淡一笑,道:“看样子那帮富户大户脑袋算是开窍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徐朗笑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开窍不行啊?”
“这话儿我怎么听着那么像骂我呢?”杨大人翻了个白眼。
徐朗粘着长须一笑道:“说哪儿话,富户大户退田五十万亩,不管怎么听,这话儿也不像是骂人啊?不知你怎么听的?”
杨峥一笑道:“怎么听的,还不是顺着你的话儿听的,不过退田有这么顺利,其功劳我只占了一小半,大半的功劳还得归功于况大人才是,若没有他,这田能不能退得成,还真不好说?“
况钟似乎不太适应这种直面的夸奖,一张老脸难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