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气氛,终于被人打破,打破的是最佳嫌疑人张骥,他盯着宁王道:“杨大人,你别提他胡说,卑职万万没这么大胆,这一切都是宁王的手臂,卑职只是发了几句牢骚而已?”他声音太大,太急切,以至于停留在树枝上的几只麻雀,受到了惊吓,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杨峥脸上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越是扑朔迷离,越是看不清楚谜团的时候,自己身在谜团之中,唯独能做的是不为谜团所迷惑,同时也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心头的谜团。
他轻轻颔了颔首道:“张大人还记得本官先前说过的话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同样这话儿用在张大人的身上同样合适,不想做巡抚的按察使,一定不是个好按察使,官场浮沉,谁每个想法呢,若人人都安于本分,那这世界就太平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也就少了许多了,张大人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官何尝不想头顶上的官帽更上一层楼,只要有机会,本官也一定会这么做,非但是本官,我相信在这院子的人都有这个想法,谁心头没点理想,谁心头没个盼望,为什么我有,你们就不能有,你按察使张大人就不能有呢?”
“大人……?”张骥有些动容。
宁王面上有些难看,徐显宗冷哼了声:“说得好听?”
杨峥难得理会徐显宗,走到张骥的跟前,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刚才的事情张大人不必纠结,本官说不计较,不计较,咱么眼下要做的是不念过去,不畏将来,你说是么张大人?”
张骥看了看杨峥,又看了看宁王,楞了一下,大声道:“卑职记住了?”
杨峥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张骥,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道:“能记住就好啊,我相信张大人懂得如何取舍?”
一直没说话的高航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弟,对于杨峥的手段,场上没人比他更清楚,因为年纪轻,走的不是正途出身,所以给人的影响往往是走了狗屎运,被皇帝信任,做了翰林院的掌院,从此官运亨通,因此许多人不免对他生出轻视之心,唯独他知道,他能走到今日这地步,绝不是如他面上所展现的那样年轻稚嫩,在他年轻外表的隐藏下,他平曰里不显山不露水,引不起别人的注意,甚至让人轻视,可在关键时候,他总能看准问题的实质,抓住机会突然出手,对付黎利如此,面对眼官的弹劾同样如此,那张年轻的脸蛋下,其实隐藏着种种与年纪不符的果敢,明锐、警觉、聪慧,甚至滴水不漏的布局,寻常的日子里都隐藏面皮下,看不出真切,可当他露出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时,那就相当于老虎露出了牙齿,要扑杀了,可惜,常人都注意不到这一点。
“这下有好戏看了?”高航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声,声音极小,旁人根本听不到,却听得身后的况钟低声道:“宁王要吃亏了?”
高航嘻嘻一笑道:“看来这世上还是有明白人?”
况钟哈哈笑道:“这是自然?”
杨峥这一番别开生面的话,让宁王感到有些意外,寻常人能做到这一点,难得是对方非但面上这么做,神情也摆明了自己不计较张骥窥视自己巡抚的位置,即便是老辣如他,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这种当断则断,审时度势的手腕,自己身边若有个这样的人,也不至于自己多年的谋划都落空,到了垂垂老矣,还没得到苏州城。
不过,他一点都没感到沮丧,甚至他感到有些兴奋,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官儿,那一身绯红色的官袍,穿在对方的身上,说不出的英俊潇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挺拔的身板,肆意妄为的神态,哪一样都表明,这是一个绝对有资格穿这一身官服的男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完美无缺的,但终究不是完美,用他的眼光看,这一身绯红的官袍下,唯一的缺点,便是这张脸蛋太年轻,年轻对男人来说无疑是最佳的,可放在官场,年轻就是最大的缺点,年轻会自信,会目空一切,而且身居高位的时候,这种表现更重,他们不会去细细琢磨,小心体会,他们大多只知进,不知退,因此他们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而这次他便是利用杨峥的年轻,布下了眼下的局面。
数日前,杨峥设置商籍,他便是有了自己的计谋,随后杨峥设什么九大红顶商,他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相信似杨峥的一心谋划苏州商业从中给朝廷获取好处的时候,绝对需要大把的商人,而沈家这样综合实力绝佳的商家,绝不会轻易的放弃,果然如他所料,九大红顶商的选择,虽说杨峥弄了什么公平公正的公选,但沈家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入选,这样的结果,杨峥自不会满意,必然会暗中做些手脚,果不其然明明落选的沈家,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九大红顶商之一了,以杨峥的智慧和手段,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沈家这么一个贪大的好处,其中必有所图。
他猜得一点都不错,随之而来的小商合并,一千多小商小贩,九大红顶商之一的沈家,竟得了将近两百家小商贩,比起其他商家足足多了八十几户,这种反常的就举动,让他心头开始琢磨了,他暗暗推断,杨峥必然是想接过沈家经商的手段,将这两百个不算太差的商家彻底壮大起来,然后扩散开来,从而让苏州的大商人越来越多,从而形成苏商的规模,真正的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