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一愣,跟着凝神细听,果然听得草丛里隐隐传来马蹄声,张翼笑道:“天助我也,老子正愁寻不到人,这下好了,咱们抓了他,好生问问,我就不信寻不到鞑子 ?”
朱勇摇了摇头道:“抓起来不如放他走,这里的鞑子的草原,倘若他使诈,我们未必走得出去,派人跟着他反而更好,咱们的斥候这个最擅长,派两个斥候,等得到鞑子的准确位置,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张翼嘿嘿笑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少来,俺老朱今年才刚过四十三岁的生辰,还不老?”
“不老?”张翼扑哧一声嬉笑了起来:“那些文人怎么说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知天命”懂不懂?「知天命者,知己为天所命,非虚生也。盖夫子当衰周之时,贤圣不作久矣。及年至五十,得《易》学之,知其有得,而自谦言无大过。则天之所以生己,所以命己,与己之不负乎天。故以知天命自任。命者,立之于己,而受之于天,圣人所不敢辞也。」孔子学《易》,乃知天命。吾人虽闻天命,未必能知,须先信赖圣言,以求知之。还不老,再不老人家怕是要叫你老不死了?”
“你……?“朱勇大怒,正要呵斥,却听得张翼做了一个虚的姿势,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朱勇冷哼了声,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儿吞回了肚中,伸手拨开草丛看去,阳光下,果见在不远处的草原上立着一匹黑色的战马,马背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似有些不痛快,眉宇间有些怒气,看着有些吓人,他就那么迎着阳光占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嘴里叫嚷着什么,朱勇凝神细听,倒也听得真切,那并非是胡乱的叫嚷,而是在念叨什么,在我们的家族里,如果有人违背礼法一次者,以语言规戒之。违背礼法二次者,按训言处罚之。而第三次则流放到遥远的巴勒真≈8226;忽勒主儿之地。当他去到那里归来后,能悔悟固佳;如其不能改过,当系镣铐,投之狱中。出狱以后,能省得为人之道,从此成为有理智之人,自然更佳;否则,当使人召其远近宗亲进行审议和判断处理他之事。起先那年轻人是念的,他的声音带着怨气,因此显得底气十足,声音被风一吹,便落入了草丛里,朱勇等人听得真切,这几句似诗不是诗似歌不是歌的东西,细细品味,竟有一股铁一般的威严,一时之间草丛里,竟没人说话,默默的凝听这年轻人叨念。只是到了后来,年轻人似觉得叫嚷不足以发泄自己心头的怒火,继而把嚷改为了唱,听得他唱道:“ 我之国家历经艰难险阻,君临四十邦,终成天下之正中,故当称众生至上之蓝天蒙古国!
旧衣服一旦破碎,会在树丛上卡挂紧勾,礼法若是断绝, 庶民与帝王就要并肩同俦;新衣服一旦撕乱,会在蒿草上挂起卷留,礼法若是破坏,婢女和皇后就要平等合流……?”
“这是什么玩意,一点都不好听,还不如咱们京城的那些怡红院的姑娘唱得好?”张翼吧唧吧唧了嘴巴,一脸的不屑道。
朱勇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憋了一眼张翼,道:“你懂什么,这年轻人唱的是圣祖祖训,能唱如此熟练成吉思汗祖训的人,你觉得他身份还会简单么?”
张翼有些不服道:“瞧你说的,不就是一点似是而非的歌谣么,谁还不能唱啊?”
朱勇一脸的鄙视,道:“何为祖训,那是先祖留给后世子孙警言,唯有自己的子孙才会铭记在心,你仔细听听这年轻人念的,那是关于治国,治军、征战的训斥,整个蒙古能有如此睿智而警惕的祖训,除了黄金家族的成吉思汗,怕是没别人了?所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用多说,应该是出自黄金家族了,老天爷待咱们不薄?”
“真的假的?”张翼嘀咕了声,便竖起了耳朵细细听了起来。
那年轻人似已沉浸在自己的歌谣之中,全然没发觉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正有两只大明的精锐在虎视眈眈,只见他迎着朝阳,迎着风,迎着草原尽头的方向,放开了心怀,大声吟唱了起来:“ 骑着那缰绳绊蹄的骏马,沿着那牡鹿奔走的小径,夜倚着榆条遮掩的藩篱,最终才爬上了孛儿罕山,是这神圣之峰孛儿罕山,保佑着我这微如虱蚤的性命!
因爱惜我那唯一的性命,骑着我仅有的一匹骏马,循着那麋鹿疾走的小路,歇息在柳条搭建的陋舍,最终才爬上了孛儿罕山,是高大圣洁的孛儿罕山,庇护着我这小如蝼蚁的性命!
对敬畏的孛儿罕山,每天清晨都要祭祀,每个白昼都要祈祷!我的子子孙孙,切切铭记于心!
我们——被权限无边的苍生所保佑,被胸怀慈爱的大地所眷顾,才由此战胜了蔑儿乞惕人,报了一个男子必报的仇恨,施展出一个男子必现的雄风!
我的孛儿罕山,在我除了影子,没有伴当的时候,你来做我的影子,是我日日慰以心安,我要永远把你牢记在心里!我的者勒蔑,在我除了尾巴,没有鞭子的时候,你来做我的尾巴,做我夜夜聊以心宽,我要永远把你装在我的胸中!我的士兵应该具有这样的胆量——
胸中卧有铮铮虎胆,心中藏有雄心之人。
唇齿之间迸发傲气,躯体健壮骁勇之人。孛斡儿出、木华黎二人,是拽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