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似是看出了众官儿的心思,淡淡一笑,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转过身来,冲着皇帝拱了拱手后,目光转向众官儿,准确的说是高谷、高衷二人,一字一字的道:“我大明与鞑子厮杀将近一百年,这一百年来诸位也看到了,鞑子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时的鞑子,他们多年扰明用兵和内部无休止的斗争,长期消耗,削弱了战斗力量,经济也经受了严重的困难。大明自宣德登基以来,注意了北部边防防御力量比以前有所加强,特别是蒙古草原在经济上与内地有着紧密的依赖关系,蒙古统治集团越来越感到战争的掠夺反而不如和明朝通好贸易更为有利,蒙古经济陷入了严重的困难,特别是需要中原地区的铁器用品,很是匮乏,有的家庭连做饭用的铁锅都没有而没有熟食,引起了蒙古人民的不满,蒙古内部矛盾也随之出现并有可能激化,所以他更迫切需与大明互市达到改变鞑子,改变战事的目的,你若说他们想重夺祖宗的江山,我不否认他们有这个心思,可你们别忘了,这只是权贵的心思,大多数的牧民对祖上那个不复存在的蒙古帝国根本就不抱幻想,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能活下来,能让子子孙孙安定下来,吃上一顿饱饭,喝上一口羊肉汤,穿上一件完整的衣服,吃上我大明产下的茶叶,偶尔也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大米饭,可我们却抱着华夷之分死活不答应,没了念想他们当然要来抢,来打了,这就是为何我国北方迟迟不能安定的原因之一了。”
场上一片宁静,唯独杨大人的声音继续在回荡,道:“我大明为有效地抵御蒙古人的侵袭,不得不在打造卫所,开军屯,修边墙,立烽燧,营筑堡寨,自我洪武登基以来,边疆之地究竟修筑了多少堡寨,修了多少边墙呢,防不如疏,再好的防守也有攻破的一天,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出击,如今鞑子有心,我们又何必苦苦抓着华夷不放呢?”
高谷总算逮住了说话的机会,道:“那也不能任由鞑子胡来不是?”
“不错,北狄人面兽心,难以德怀,易以威服。夷不乱华,前哲明训,存亡继绝,列圣通规。臣恐事不师古,难以长久。”高衷附和道。
杨峥对于这些读书人认死理可谓是恨得牙痒痒,这会儿也难得客气,冷哼了声道:“人面兽心,不怕高大人笑话,鞑子也是这么认为高大人的?”
“你……?”高谷面上一冷说了一个你字,竟没说出话来。
杨峥扫视了一眼众人,朗声问道:“敢问诸位大人,你们认为我大明能彻底消灭鞑子么?”
场上众官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没想到杨峥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皇帝却开了口,道:“鞑子逐水草而居,飘忽不定,我大明想要剿灭鞑子,就必须深入大漠,大漠的凶险如何,可想而知,朕虽说比不了先祖的雄才伟略,但要说雄心,并不输给他们,朕登基那会儿也希望能继承先祖的遗志,有生之年能一举荡平鞑子,做一个开疆拓土的君王,可随着朕做这个位置越久,就越觉得这种希望渺小,农耕与游牧是不一样的,农耕是固定的,游牧是不固定的,农耕可以打败游牧,但未必能灭了他们,我朝自洪武爷前后有八次出兵蒙古,永乐爷有五次,算上这些年不打不小的战事,双方怕是打了不下百次,黄金家族是被打垮了,可结果又如何,过不了几十年,又会出来新的草原民族,咱们还是在打,打了差不多一百年了,我们得到了什么,永乐末年朝廷南征北讨,出师连年,辎重牛马,耗散巨万,又江北困于营造,江南疲于转输”,“土木屡作,劳者弗休”,结果是“丁男疲于力役,妇女困于耕耘,富者怨征敛之繁,贫者罹冻馁之苦”。为支付巨大的开支,永乐末年甚至将官吏的俸给都撙节了十之六七,官吏家属已有冻馁之虞,百姓生活可想而知了。“人民流离,饿殍盈路,税粮逋负,盗贼横生,“民乱”、“强贼”就达四十起之多。山西、河北,甚至号称富庶的苏、常、嘉、湖等地都出现了成伙的“强盗”和大批“流民。”不光如此,其他方面,永乐时期也表现出不少问题,如官僚队伍中“贪风,永乐之末已作”,“请托贿赂,公行无忌”,官员任用“渐循资格”,办事“循习”成弊;经济上钞法败坏,“物价腾涌”;军队中“自永乐以后,新官免试,旧官即比试,贿赂无不中”,造成“军职日滥”,而其间“多贪暴怠懈,纪律不严,器械不利,城池不修,军士缺伍,攻战屯守之法渐废弛”,由于“调度频繁,营造日久”,致使“虚有屯种之名而田多荒芜”,“兵之力疲而农之业废。我们看似是征服了鞑子,可结果又是如何呢?”
众官儿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说话,惊讶之余,竟忘记了说话。
还是杨士奇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走上一步,道:“结果是我们死了不少将士,为了应付年复一年的征战,我们的户部一年比一年紧张,百姓也因战乱从不敢放松,还有为了修筑城池,我们的百姓背负着巨大的徭役,若非皇帝励精图治,群臣上下一心,打造了一个清平盛世,我们的百姓只会活得更惨?”
杨峥骂了声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不错!”皇帝颔了颔首,道:“将近一百年的战事,我们虽有大胜,但我们从来没有在鞑子手中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把我们的百姓推到更痛苦的境地。永乐爷便是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