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看小皇帝这模样,哪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前,也不看小皇帝倒头便拜,小皇帝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人家只是做做样子,怕给外面的看客落下闲话,也没有让人家跪下去的意思,同样快步上前,双手一把将杨峥托住,道:“爱卿这是何必,这些日子爱卿替朕灭了曹钦,挽救朕挽救大明与水火之中,说起来爱卿算是我大明的恩人,就算今日来这儿不跪,朕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朕和爱卿相知多年,还在乎这点客套么,以后来这儿,这些俗礼能免则免吧?”
杨峥心里跟明镜一样,做臣子的若是将这话儿当真那就是二百五了,想当年李善长何尝不是抱着太祖爷给了那块免死金牌,到头来如何,自己死了不说,一家几十口人全都被杀了,这世上的话,最不能信的除了那青楼的女子就数皇上了,杨峥早已不是当初的政坛小白,这些糊弄人的话自是一百个不信,可面上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来,按着小皇帝的手,硬生生得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这才站起来说道:“皇上对微臣的好,微臣心知肚明,但规矩就是规矩,总不能因微臣一人而坏了祖宗的规矩不是,再说微臣剿灭曹钦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微臣一人的功劳,没有京城上百万百姓的支持,没有满朝文武百官同心协力,没有皇上对微臣的信任,没有曹钦的自大,这场战事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之数,真要说功勋那也是天下百姓的功勋,微臣不过是顺势而为做了些小事而已,说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堂堂主帅连一个敌人都没杀过,算那门子功勋呢?”
小皇帝见他面色诚恳,这份言语也并非是谦虚的意思,不由得点了点头,道:“爱卿这么说,朕也是感受到了,曹钦三十万大军盘踞京城半年了,北京九门的商人就堵了他们九年,朕听说许多商人将货物囤积了也没有卖给曹钦,还有不少商户关了半年门,亏了不少银子,还有那些大户也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将粮食都卖给了朝廷……是他们让咱们打赢了这场战事,朕并非薄情寡恩之主,这些恩情朕都记着,这不,今日寻爱卿来,除了要对立下战功的将士做出奖赏外,最大的因由便是趁着这次给商户减些税收,半年的战事,许多商户出钱又出力,你给朕的战报,朕都认真看了,不怕你笑话,朕自问不是个多情的人,可看爱卿的战报,朕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来,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本该有更好的生活,本该不用死,可为了朝廷,为了朕的江山稳固,他们依旧舍弃了一切,甚至包括他们的生命,此等情谊,朕岂能不理。”
杨峥默默的听着,眼里也忍不住落下眼泪来,这次战事看似风轻云淡,不咸不淡,其中风云变幻,唯有真正参与了人才明白,战争的残酷与可怕,看着那些鲜活的面容就那么倒下去,便是再冷血的人也忍不住落泪,他并非一块木头,相反还有些多愁善感,这两日为了这些年轻的生命哭了不下十次,这次的战报他也是多以年轻人为主,本想也得侠骨柔情,大义凛然,落在笔下却是最平实的记录,几行简单的文字,几个简单的性命,几行简单的数字,仅此而已,本以为这样的记录,小皇帝必是不屑一顾,毕竟是帝王,早已见多了杀戮,就是他屁股下的龙椅杀的人就不下千万,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人,那个不是从杀戮里走出来的,生与死与他而言,早已是心头的鸿毛,轻得不能再轻了,可结果却相反,几行简简单单的文字,反而入了小皇帝的法眼,从他得到的消息,战报送来小皇帝就哭了一场,读着读着又哭了一场,等入夜的时再一次拉着钱皇后哭了一场,前前后后两天的功夫,小皇帝哭了不下三场,这个意外的效果,让杨峥大干意外的同时,也微微对小皇帝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不管这眼泪有几分真,但至少是为了战死的亡灵而流下的,对死出的将士而言,这算是一种告慰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才是我大明热血男儿该有的血腥。微臣相信,在往后的岁月里,这样的热血男儿会越来越多。”杨峥微微叹了口气,道。
小皇帝叹了口气后颔了颔首,道:“不怕爱卿笑话,曹钦大军攻占京城的半年里,爱卿按兵不动,朕身旁的人都说这次爱卿怕了,值得庆幸的是朕一直相信爱卿不是那样的人,朕也相信我大大明的子民不是那样的人,朕的百姓,朕的臣子永远都带着血腥,无论多么困难的战事,多么顽强的敌人,朕的子民,朕的臣子都会给朕守住了,如今天下虽安,但朕明白这一切来之不易,不光朕不能忘记,天下的百姓也不能忘记,忘战必危。”
杨峥有些欣喜地看着小皇帝,道:“皇上能这么想,微臣替死去的将士道声谢,天下虽安,最怕的就是不能居安思危,陛下能早早明白这个道理,微臣相信,陛下他日必是一代明君。”
小皇帝淡淡一笑,道:“明君不明君,朕已经看淡了,天下那么大,好玩好看的事情那么多,未必要那个名头不是么?”
杨峥不知小皇帝为何生出这种念头,做皇帝的那个不想做个千古名君,让后世子孙瞻仰一番,即便是昏君如隋炀帝,宋徽宗,元顺帝做皇帝的那一刻那也是本着千古名君,历史留名去的,什么花什么草的,那不过是作为帝王后的一种点缀而已,可有可无的,即便是心里真有那个念想,那也是放在心里,没人的时候念叨念叨,似这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