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里,杨士奇听得没了动静,才解开了绳索,从圆桌上端起两杯女儿红,一杯递给了苏小兰,一杯自己端着:“兰儿,这交杯酒可是要喝的?”
苏小兰心中欢喜轻轻“嗯”了声,任由杨士奇绕过臂弯两人做了交叉状,才各自一仰头将一杯女儿红喝得干净。
杨士奇不胜酒力,一杯女儿红下了肚,一张老脸便升起了红晕,看了一眼红盖头下的苏小兰,显得有几分急切。
“兰儿,你看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杨士奇轻声道。
苏小兰心儿碰碰跳了几下,却也不多说什么,柔声道:“你,你把人家的盖头取了吧?“
杨士奇暗骂了声糊涂,急忙娶了苏小兰的盖头,火红的烛光映射下,加上喝了一杯女儿红,苏小兰脸蛋红如火,二十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心中欢喜,眉宇间的情义展露无遗。
她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杨士奇,又看了看那把瑶琴,瑶琴本已摔断,但高航出去了一趟后,瑶琴被修复了起来,除了中间有一道淡淡的痕迹,若不仔细看竟看不出是一把断过的瑶琴。
“你还记得当年你送这把瑶琴给人家,给人家唱的小曲么?“苏小兰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光芒,仿佛沉浸到了昔日的某种回忆当中。
杨士奇淡淡一笑,道:“如何不记得,当年你说我是司马相如,你便做那卓文君?还让我唱了一曲《凤求凰》,如今想来仿佛历历在目一般?”
卓文君看上一贫如洗的司马相如,因一曲《凤求凰》随他私奔,亲自开了个酒铺,亲自当掌柜,文君当垆卖酒,相如则作打杂,不怕人讥笑的故事像极了当年她与杨士奇,因此苏小兰极为喜欢,尤其是当年司马相如一贫如洗时,给卓文君所唱的那首《凤求凰》更是痴迷。
当年杨士奇是个落魄的教书先生,两人相识后,杨士奇的谈吐、见识、以及人品都让苏小兰极为欣赏,难得的是杨士奇能唱得一手好曲子,而苏小兰也不差,两人你来我往,渐渐的有了情义,常常扮作卓文君与司马相如。
这把瑶琴就是当年杨士奇买回来唱了一曲《凤求凰》后留给苏小兰的,后来杨士奇求学南京,再也没回来,苏小兰却始终没丢掉这把瑶琴,说起来这把瑶琴也算是两人二十年的情义的见证,眼看瑶琴完好如初两人大为欢喜。
“杨郎,你能再给唱一曲么?”苏小兰扬起脸蛋,用一双漆黑无比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杨士奇。
杨士奇被她眼里的情义所感,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轻轻抚摸了拿一把瑶琴,将其放在了茶桌上,手指轻轻一勾,听得锵锵锵几声,杨士奇轻轻吐了一口气,扭头对着身旁的苏小兰淡淡一笑,开口吟唱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杨士奇的声音不算太好,甚至早已失去了当年的神采,但这曲子是两人当年定下情义的曲子,在两人听来仿佛回到了当年一般。
“好听么?”唱完了小曲,杨士奇扭头问道。
烛光下,苏小兰泪眼婆娑,呜咽道:“好听!”
杨士奇见她落泪,忙走了过去轻轻拉着她的小手道:“你看你,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哭了起来呢?”
苏小兰哭哭啼啼了两声道:“人家,人家高兴嘛,哭两声不行么?“
杨士奇哈哈一笑,道:“有哭有笑生活才有趣!哭得好?”
苏小兰听得噗嗤一笑,小手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一下,嗔道:“讨厌,你巴不得人家整日以泪洗面才好是吧?”
杨士奇面色一阵,轻轻叹了声道:“兰儿,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这么多年来,我不从忘记你过半分,在我的心里,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了,只是没行这一道礼仪罢了,今日的仪式虽简单了些,但我杨士奇必定全心全意的待你,绝不会让你受半分的委屈?“
苏小兰只是说两句气话,这些年想要的便是今日,心愿已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怨气,擦干脸上的泪痕,白了他一眼道:“小气鬼,你让我傻等了二十年,我说两句还不可以啊?“
杨士奇见她似嗔似怒的模样,依稀如当年,心下一动,一把搂过她的娇躯,将身子轻轻在她怀里摩擦了几下,轻声道:“娘子,夜色不早了——?“
这一声“娘子“显得让苏小兰再哭了起来,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轻轻启开红唇唤了声:“杨郎——?”
夜色朦胧,湖边画舫轻轻随波而动,许久才恢复了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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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大量,杨峥与高航就等待在画舫外,本以为要等一些时辰,谁知两人刚到,就就见画舫帘布被打开,杨士奇背负着双手站在画舫的船头,望着西湖湖面,苏小兰轻轻的依偎在身旁,经过昨晚两人算是结成了夫妻,苏小兰也去了女儿家的发饰,梳成了这个时代妇人的发饰,眉眼间满是浓浓的喜悦。
“杨大哥,杨大嫂——?”杨峥老远就喊了起来。
杨士奇倒也没什么,苏小兰听得那一句“杨大嫂”先是脸儿一红,跟着小嘴轻轻一抿,一抹淡淡的笑意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