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掳人什么的,肯定不会再做,再说了,重病下的颜令宾,也未必经得起折腾,真来了个强行掳人,别真就直接咽气了。
毕竟颜令宾最终的结局,还真就是早早年岁便因病离世,令人惋惜。
不过瞅瞅眼下的时间,到也未必一定便是不幸,再过五年,黄巢攻陷长安,世道愈发艰难,像颜令宾这般的女子,大抵也不会有多少的结果。
自古红颜多薄命,基本也就是如此了。
作为时下最当红的名妓乃至都知,颜令宾显然就等同于摇钱树一般的存在,即便现下重病,但因为年轻,到也没人会觉得她会最终离世,所以此刻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独门独院,可谓安逸。不若如此,她收集了一箱又一箱的字画,也没地方放去不是。
夜色中潜入,对于俨然经验丰富的周少瑜而言压根就不叫个事,当初连大梁皇宫都好生逛了一逛,何况区区一位名妓的宅子。
考虑到若是时间太晚,人家八成已经安睡,就算周少瑜潜入也做不得啥,是以时机很重要,不能太早,太早容易被外人发现。也不能太晚,晚了人家肯定休息了,病人么。
一连五天,周少瑜潜入潜入再潜入,要么就是有外人在,要么便是已经安歇。待到第六日,终于……
如今虽已入秋,但气候还算暖和,不炎热,更不会冷,可谓宜人。
只不过气节已至,叶落花谢,不大的院落中难免有几分萧瑟。
颜令宾将身边的女婢打发,精神不佳的侧卧于卧榻之上,一身简单的白衣显然是用作安睡之用,并非寻常装扮。长发披肩,稍显凌乱,面无粉黛,却因病很是苍白。
发怔许久,屋外一阵微风吹过,几许花瓣飞入屋中,颜令宾抿了抿无甚血色的双唇,喘了几口,支撑着起身,缓缓的磨墨,摊开纸张,提笔。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
写下两句,颜令宾顿了顿,应当是卡住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声,再次躺下。
偷看着这一切的周少瑜神色多少也有些复杂。
到如今,周少瑜的自家妹子已经不少了,但是像这般柔肤弱体的病中女子真真是第一次见。
看得出颜令宾因为生病身子并不好受,然而从头至尾,却从未表露过愁色,大抵心中总归是有几分不甘的,毕竟没谁会希望自己死于大好年华。从这两句诗来看,多少也有几分自怜叹息。
原本周少瑜还想着自己应当如何出现接触,不过现下看来,反而问题不大。
虽说外人并不觉得颜令宾会死,但显然的,颜令宾已经不看好自身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么会在乎惧怕太多的人或事。
想了想,暂且离开片刻,拿出笔墨纸张又写上两句,待吹干墨汁,周少瑜爬上屋顶,掀开一片瓦块,将纸张飘了下去,然后迅速将瓦片重新盖上。
接着藏于屋外,且看看颜令宾的反应再说。
一片纸而已,飘落的方向自然不好控制,说来也巧,原本飘落的轨迹显然是照着颜令宾身后,闹不好都不会被发现,不曾想又是一阵风,却是打一侧窗户吹进,那张纸于半空旋转几番,居然径直飘落在卧榻上的案几上。
颜令宾先是一愣,疑惑的看了看的屋顶,又观察了下四周,自然瞧不出有何异样,再次艰难起身,定睛一看,却见那纸张上写着一行小字。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颜令宾嘴中呢喃。
没错,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一首诗。
说来惭愧,并非是周少瑜多么有才,而是穿越者的福利。
既然知晓即将遇见的对象是谁,周少瑜自然会翻看一番史书记载多了解一番。颜令宾的诗词流传极少,可谓屈指可数,而这首《临终召客(病中见落花)》的诗便是留下来的其中之一。
单看诗句,周少瑜自然无法知晓其背后的故事,不过眼下却也是不难猜测。
偶有所感,欲作诗,奈何只得前两句。直到后来拖着病体再次会客,才将其补全。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这便是永远的告别啊。此时再去回味,其中又会包含多少情绪呢?无奈?不甘?不舍?还是说,洒脱平静?
对于颜令宾尚不了解的周少瑜而言,现在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良久,颜令宾强撑着身子进了闺房,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红色为主的彩裳,头发也有简单打理,面上扑了些许红粉,双唇红嫩,显然也进行了装扮。
再次坐于榻上,颜令宾这才出声道:“尊客既已到来,不妨出面一叙。”
此言一出,周少瑜更复杂了。
瞧颜令宾平静的表情,话说这是有多淡定?既然能如此说,便说明其早有猜测,然而却一声不吭,还撑着病体回房收拾一番,显然还想着要将自己更好的一面示人,而不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周少瑜自然也没有继续隐藏的道理,整了整衣襟,站出身来迈步房间,于门口停下,拱手道:“在下周少瑜,唐突到访,还望海涵。”
周少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颜令宾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只见颜令宾站起身来,勉力一福,而后侧身左手一探,微笑道:“无妨的,叶落花谢,独自一人,难免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