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这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比武台。
天地之中,似乎只剩下飒飒的风声,吹拂着人心左摇右晃,难以辩测。
旗杆之上的帷幕猎猎作响,却也遮不住灰长老那疯狂的怒吼声,那眼中泣血的神情,犹如一道染了鲜血的利剑,狠狠的扎进了息恒的心中。
息恒心中不知怎的一痛,他虽没有见过灰长老那死去的孙女,却也知,灰长老一定会极其疼爱她的,蓦然想起,灰长老在他幼时总会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观念,又好似痛恨,那时他不知道为什么,而今日,他忽然就明白了。
那是他心中的纠结,他想报仇,可是又害怕在与我长期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所以他挣扎,到最后,他成功的抛弃了那微末的情感,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息恒突然深沉的叹了口气:“原来这便是因果么?”
顾锦颜皱了皱眉,看着息恒,眼中似有担忧,不会就这么几句话就心软了吧?
她想出声,萧煜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管。
有些人,他自己想不清楚,你就算耳提面命的告诉他,也是多此一举。
顾锦颜顿时息了自己的心思。
巫蛮眼中划过一丝看戏的意味,这个什么魔巫族的少主,当真如此窝囊心软?就这么几句话,就忘了灭族之恨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不屑杀他,这样的人,不配被他杀!免得脏了他的刀。
息恒突然低低的笑开,那声音如种,低沉的像是敲在人心深处,荡出一阵轰鸣的威压感,压迫的人不得不仰头喘息,紧张不已。
“因果循环,若这是因果循环,老子第一个不服!”
息恒暴呵出声,如冬雷滚滚,振聋发聩。
顾锦颜半挑了眉,娇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她便知道,息恒这人,虽是心软,可是该强硬的时候,却是毫不含糊,更何况这是关乎着他千百族人的仇恨,他又怎么会因为灰长老的一面之词,而动摇自己的念头呢?
灰长老被息恒这么一吼给愣住了,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
“因果循环,呵,如果这是因果循环,那你从小生长在魔巫族,你的父母给了你生命,我父亲给了你权势,魔巫族族人给了你尊重,而现在,你为了自己的私恨,将所有魔巫族人屠戮殆尽,那么我倒想问问,如果这是因果循环,那么你——又该得到怎样的报应!”一袭话语,冲出胸腔之内,洒于天地之间,掷地有声!
“我父亲有错,我母亲有错,再场的人都有错!可是其他魔巫族人呢?他们有错吗?你还记得刘大婶娘家的二狗子吗?那个没心没肺小子,把你当成了亲人,他每天清晨便去为你打酒,风雨无阻,再送至你府上,他在你孤独的时候陪你,在你生气的时候逗你笑,在你每一次经过他家门的时候,都甜甜笑着喊你爷爷?而现在呢?他死在黑巫族的阴谋之中,死在你的筹谋之下,他呢?他有错吗?那些无辜的魔巫族族人,他们又有错吗?”
仿佛玉石激荡,在碎石中敲出一片震破凄绝的哀鸣,又仿佛像地狱之下的冰晶红莲,看似冰冷入骨,实则触之瞬成灰飞。
现在的息恒,大抵就像这样。
让人不敢直视,却不能不直视。
灰长老苍老的脸上似有汗滴落下,砸在比武台的的灰地上,溅起了一滴被污染的灰色水花。
息恒的话像是魔咒一般环绕在他的耳边,恍惚中,他似乎穿过了那条有些脏乱的小街,停留在一道红漆斑驳的小门前,门前有一颗老树,看起来年岁很久了,阳光透过斑驳的叶子,投下一圈圈斑驳的剪影。
那个孩子最喜欢托着腮坐在门前,每次他走近的时候,都会甜甜的喊他一声灰爷爷,他从不喊他长老,他说那样不亲切,那甜甜的声音,就像一瓢蜜糖一般,舀进了他的嘴里。
可能是他这个虚伪的老好人做的太成功,是以每个人都忘了,他曾经在魔巫族,损失了一个最亲的亲人,每个人看着他都会说一声:“是灰长老啊。”
他在魔巫族的名望,似乎比族长都要高。
可是最后,他们大抵死都没想到,他们最爱戴的人,亲手将他们送上了死路!
灰长老忍不住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苍老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息恒的一席话,勾出了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够了!”
见灰长老不对劲,巫蛮皱眉,只觉得不想在这么浪费时间下去,随即怒吼出声。
息恒阴冷森然的目光盯住他,像是原始丛林中的毒蛇,锁定目标之后,飞扑而上,狠狠咬住对方的脖子,将毒液渗进他的身体之中。
巫蛮被这目光盯的有些发慌,忍不住暗自吞了吞唾液。
“废话别多说,魔巫族已经被灭了,今日你们也别想逃脱!”
巫蛮说完,便挥了挥手,下方已经准备就绪的一众黑巫族人一拥而上。
顾锦颜和萧煜两人对视一眼,都按照计划行事。
息恒带着‘飞烟’退到一边,认真的做好了自己‘身受重伤,魔灵全无’的废物角色,这些打打杀杀什么的,就交给顾锦颜和萧煜两个人去干吧。
顾锦颜挽起唇角,嘴边的邪笑像暗夜之中的罂粟花,美丽妖娆却极为致命。
她穿行在黑衣人之间,像一只翩跹起舞的红蝶,每一次的身体轻旋,玉足微点,雪白的藕臂飞快变换之间,便是成片的黑衣人倒下惨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