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氐羌氐,羌人与氐人,本就同源。
想当年自家阿爸为氐王时,亦被凉州羌人视为羌王。
那强端却强行区分出羌人氐人,想来定是为了吞并那些不服他的部族而使出的一个手段。
在汉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杨千万也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羌人氐人,在汉人眼里,其实根本就是一回事。
都是逐草放牧的,老天爷能让活下来那就是天幸,谁还会想着自己是什么人?
今年是羌人,明年是氐人,甚至今天是氐人,明天就变成了羌人,那是再正常不过。
那匈奴厉害吧?如今呢?被那鲜卑人吞了下去,不还是成了鲜卑?
那强端,当初就背了神威天将军,投了曹贼,如今又以羌氐有别来排除异己,分明就是怀了狼子野心。
特尔,都已经自认是羌人,觉得自己与那氐人有别,想来那阴平之地,羌氐之别,已经到了极为分明的地步。
想到这里,杨千万皱眉道,“蒋将军,那强端分出羌人和氐人,只怕是有怕图谋啊!”
“就算他有所图谋,那也是曹贼要考虑的事,和我们无关。”
蒋舒却是不在意,摇头笑道,“再说了,这等事,太过于遥远,非我等所能置喙。”
杨千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是只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去。
纺织工坊的主干道铺得很快,最开头的那一段,等表面干了之后,又浇了两三天水,冯永就宣布可以走人了。
早就忍耐不住李遗等人最先跑了上去,伸出脚跺了跺,只觉得这路委实坚硬无比,当下又弯下腰摸了摸,再用手撑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惊叹道,“兄长,此路,和锦城朝官道也差不了几分了吧?”
“行了,想看就上去看吧,以后咱们工坊都是这种路。”
冯永看着有些迟疑的下人们,挥了挥手。
路边挤满了看热闹轮休的老卒和本应该当午休的女织工们,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水泥路,看着就连李郎君等贵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中皆是不明觉厉的神色。
“主家,这路……平日里咱们也可以走?”
吕老卒作为第一批跟随冯永的老资格,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头目了,他指了指平整无比的路面,“李郎君方才说了,这路可不比锦城朝官道差呢。”
锦城大街有一条道,叫朝官道,是专门给朝廷官员上朝用的。
平日里百姓也能走,但只能靠着边走,而且遇到了官吏得及时让开,不然就是被官家的车马撞倒了,那也无处申述,说不定还要被捉去打板子。
冯永奇怪地说道,“这路修出来,不就是让大伙走得方便些?有什么不能走的?”
说着,又指了指远处还没有完工的施工现场,“以后,咱们纺织工坊的路全都是这个样子,你们要不能走,那走哪?”
吕老卒搓搓手,学着李遗弯下腰来,摸了摸水泥地面,又按了按,讨好地看着冯永,“也就是主家有这等本事呢!跟了主家,连走路都成享福的了。”
“谁说不是呢?”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接口道,眼睛都快瞪成了张飞眼,崇拜地看着冯永,满嘴的生硬汉话,“咱们走这路,那不是成了锦城那些大人的待遇了?”
哟呵!
老子这手下人才挺多啊,连个归化的胡人都学会拍马屁了。
“净胡扯!”冯土鳖虽说表面上摆手谦虚,可是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舒坦,非常舒坦,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呢。
“走个平整的路就成了锦城大人待遇了?人家锦城的大人为国操劳,你们天天连个大字都不识几个,想得倒是美事!”
冯土鳖鄙视地看了一眼比自己更土鳖的众人,“行了,别磨蹭了,都上来走走看。”
众人听了,皆是哄然大笑。
这个主家,要说心狠,那是真狠。
抛开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不说,就是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些被掳来的胡人,被活埋窑子里,被活埋矿坑里的,都不知有多少。
可要说好心,那也是好心。
不说那些上了户籍的胡人野民,就是原本是贱籍的匠人,那也被改成了良籍,纺织工坊只分有户籍和没户籍的两种人,没有贱籍良籍之说。
那些奴仆们拿着土渣子拌了水铺路,整天尘土飞扬的,主家也不嫌弃,天天还跟在后面看着。
甚至这主家还能蹲了路边上跟下人扯家常。
更不说人人还能吃饱穿暖。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守主家的规矩,埋头努力干活就行。
这年头,谁还没一把力气?什么也不想,只要听了主家的话,就能活得好好的,这样的主家上哪找?
苍头黔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别的贵人是什么模样,自己主家是什么模样,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所以平日里虽说主家没什么形象,但手下的人却是打心眼里感激和尊重。
此时听到冯永的话,众人便不再退缩,鱼贯地走上了路面,甚至还有人好奇地蹦了两下。
有个好奇的家伙还特意从路边拿了块石头,试图在路面上敲了几下,被冯永看到了,连忙大喊一声,“不能拿石头砸,这路可比不得石头硬。”
吕老卒反应快,一听冯永这般讲,连忙一脚过去,直接就把那人踢了个恶狗扑食,喝骂道,“作死呢!主家多辛苦才修好这般上好的路,不好好爱惜,拿个石头砸什么?坏了你赔得起吗?”
说完,又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