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就是规矩。
蒋琬到南乡这么久,问冯永的问题都是那些他看不明白的事,但对纺织工坊里的事情,不管是觉得对与错,他一概不加以评论。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看清楚了,回到锦城后,再报与丞相听。
剩下的,自有丞相判断。
所以冯永刚才所说的话,虽然有些过分,蒋琬也只是当听不见。
樊阿看到蒋琬竟然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虽然早有所料,但心里还是吃惊不小。
不说话的意思,也就是同意了这冯郎君所说的和所做的,至少也是不会反对。
所以说,这吴明,当真是要翻身了?
樊阿想起冯永在他刚来时,对他是那般的热情,甚至提出从学堂里挑出些天分好的孩童,让他带着采药辨药什么的,他竟是当场拒绝了……
岂不是说,他也一样拒绝了一场大好的机会?
就算他年纪大了,只要他答应了冯郎君的要求,然后自己再厚着脸皮开口,推出自己天分最出挑的子孙,难道冯郎君会拒绝吗?
樊阿看了看身边眼中带着炽热目光看着吴明的弟子们,心里感到一阵绞痛。
老了哇,老了哇,胆子小了,被那曹贼吓破了胆……
这冯明文让天使这些日子把南乡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通透透,说明了人家心里坦然,也就是说,自己可能一开始想的就是错的。
“行了,别这个模样。今天给这豚去势,有把握没?”
冯永亲自把吴明拉起来,问了一句。
吴明身子还在打摆子,眼圈有些红红的,应该是还没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听了冯永的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冯郎……回主君,小人不敢瞒主君。这个活,小人在南中时,倒也跟着猎户换过几只山豚仔练过手,只是,只是后来那几只山豚仔只活了一只。”
“虽说师祖书上画得明白,但小人也不敢保证。就怕……”
说到这里,吴明却是犹豫了。
“怕什么?不用怕。”
冯永一看这吴明有点退缩之意,连忙给他鼓气,指了指猪圈,“这里头的所有豚仔,我都已经打算给你练手了。死几只怕什么?就是死十几只,几十只我也不怕。”
说着,又看了一下蒋琬,说道,“不信,你且看好了,这位可是朝廷派过来的天使,今日早食时我就说过了同样的话,不信你问问。”
反正蒋琬这个老汉,天天在纺织工坊晃悠,白吃白住,这个时候拿他的身份拉个虎皮,也算是个利用价值。
再说了,他连沤制粪肥都有兴趣跑去看,给阉猪做个证明算得了什么?
冯永也不怕他觉得失了面子。
蒋琬在冯永面前,开始的时候还讲礼数,时间久了,也算是看清了土鳖的本性,在他面前从不客气。
此时倒是给他面子,当下便笑着点头,一副长者派头,“不错,冯校尉确说过此话。吴师傅,你且放胆去做,就是那豚死了,直接拿去食堂做肉食就是,就当是给大伙的奖赏了。”
这老汉,最后这话也是我说的,抢我的台词!
听到天使都叫他师傅,这不是表明了朝廷承认了主君的说法?
吴明眼圈又开始红了,甚至还趁着别人不注意,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满脸通红地大声向冯永指天划地保证。
基本意思就是他这一辈子跟猪杠上了,一定会把这活干好了,不会辜负主君的期望云云。
“行了,行了。赶紧干活,赶紧干活。”
冯永听了肉麻,连忙催促道。
你一个阉猪的,就算是不想跟猪杠上了,等会对那些猪仔动手的时候,看看人家母猪怎么杠你!
蒋琬在一旁脸色古怪,也不知是在憋着笑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吴明听了,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就招呼着身后的小子们开始做准备。
看得出,吴明对今天的事是做了准备的。
工具自不必说,什么绳子,热水等东西都早已准备妥当。
“这热水里,我看似放有黎椒,这是何故?”
吴明带人先进了猪圈,蒋琬看着跟在后面的小子捧着一盆热水,里头还泡着东西,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是黎椒。
黎椒者,花椒是也。
“消毒吧。”
冯永随口说了一声。
蒋琬本没想着冯永会知道,没曾想竟然得到了回答,不禁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这你也知晓?还有,消毒是何意?”
“我胡猜乱说的。”冯永干咳一声,面不改色,“消毒是我师门的说法,就是防止伤口化脓。”
“那华佗的医术,天下闻名,水里放黎椒烧开,想必定是有缘由,岂能乱猜?”
蒋琬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冯永,撩起袍子,也跟着进了猪圈。
看样子他不但沤制粪肥不放过,连阉猪都要看个清楚。
阉猪有啥看头?
小时候放学看得多了,学校不远处就有一个农村自发形成的集市,农历尾数二五八的日子,四周的村民都会带着自家的东西来这里交易。
这就是俗称的赶集。
集市的角落,有一个废弃的牛圈,每到了赶集日,就会出现一个阉猪兼阉鸡匠。
冯永也曾好奇地蹲在那里看过。
那阉猪匠有一双极为灵活的手,还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小刀。
先是把那小小的猪仔固定好,然后再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