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关东筹备足够的粮草,少说也要两个月。
关中无存粮也就罢了,可是关中的地方官吏又上报,关中今年的粮食可能会歉收。
今年天公不作美,似乎很少下雨,如今已经到了种粟的时节,因为少水,不说是私田,就是官屯,也有很多地方根本没有机会把种子播下去。
就连准备可以收割的麦子,都因为这两个月缺少雨水,产量可能也会比常年要低一些。
所以在夏粮收上来后补充军粮的做法十有八九是行不通了。
只是大魏丧师失土,皇帝亲领大军云集关中,若是就这么罢了,新帝的脸往哪搁?
进退维谷,不外如是。
此时的曹睿听到张郃这个话,不知怎么的,心里终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老将军之言,朕定会细加考量。”
张郃听到曹睿能听进他的话,当下眼睛就焕发出光彩来。
“蜀虏占据陇右,定会窥视关中,陛下须得有良将紧守险关隘口。陈仓、汧县、新平郡,此三处,乃是必守之地,陛下务要重视。”
曹睿点头,“朕明白。”
张郃越说,脸上的神采就越盛,“陛下,如今守汧县的王双,勇则勇矣,谋略不足,陛下还得再派良将前往。否则汧县一失,则陈仓无守。汧县、陈仓若无,则关中险矣!”
“朕已派了秦朗前往。”曹睿连忙说道,“老将军觉得如何?”
“秦将军有军略,但太过于年轻,经验不足,可守一时,不可长久,陛下最好从关东调老于军阵的良将过来。”
曹睿一听,心里就是吃了一惊,“那当如何?老将军可有举荐之人?”
“贾逵、满宠、文聘,陛下在此三人中自选一人即可。雍州刺史郭淮,亦是有材,若是此人能从陇右脱身,陛下可重用之。”
说到这里,张郃脸上露出悔恨之色,“郭淮若是陷于陇右,则大魏失一良材矣!此皆是老臣之过。”
说到这里,张郃猛烈咳嗽起来。
曹睿一见,不顾污浊,亲自给张郃抚胸,“老将军所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张郃咳嗽了好一会这才停下来,低低地说道,“陛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不可离开洛阳过久,否则群臣必有疑虑。”
“臣斗胆请求陛下,待臣死后,陛下可以给臣送葬的名义,返回洛阳,这样不但可以收臣下之心,还可以避免陛下声望受损。”
曹睿听了,心下感动不已。
他知道,张郃这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了。
若是自己御驾亲征,最后却灰头土脸地回到洛阳,皇帝的威望定然会受到损害,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停留长安的主要原因。
至少也要打一场胜仗再回去,这样才不至于太过失面子。
但若是像张郃所说的,以送葬的名义回去,不但可以转移世人的视线,还可以安抚臣下之心——连张郃这等打了败仗的将军都有这等殊荣,其他人复有何忧?
想到这里,曹睿眼中有些湿润,“朕明白老将军的心意。”
张郃脸上这才露出笑意,长叹一声,“老臣有负陛下所托,实是惭愧!”
“老将军不必自责……”
张郃又是咳嗽一声,然后长呼,“未能见大魏一统天下,奈何却要赴死,恨啊,恨啊!”
喊毕,眼中的光彩消失,脖子一歪,再无气息。
“老将军!”
曹睿大喊一声,眼中含泪。
“陛下,张老将军已去……”
侍医在一旁轻声说道。
建兴六年四月底,魏国左将军张郃因伤势过得而死,魏帝为之垂泣,赐张郃谥壮侯。
五月初,魏帝曹睿命曹真为关中都督,然后准备自己亲自扶棺,回师洛阳。
就在这时,曹休从关东送来了一个消息:东吴周鲂密约举郡而降,同时还给大魏泄露了东吴的军事机密。
东吴趁着蜀虏进犯陇右的机会,欲举全国之力,兵分五路犯江淮、荆州之地,请陛下尽早定夺。
曹睿看完曹休送过来的奏章,当场就是大怒。
这蜀吴二虏,当真是可恶之极,难道当真觉得大魏无人耶?
他左思右想,一时之间,却是想不出对策,当下便召孙资和刘放两人过来商议。
孙资沉吟一番,首先开口道,“陛下,若是大魏在陇右失利的消息传到东吴,孙权欲趁此机会占些便宜,确实符合东吴趁人之后的作风。”
曹睿点点头,眉头先是皱起,然后又突然展开,脸上有了一丝喜意,“那这般说来,周鲂举郡而降之事,确是真心?”
孙资看向刘放。
刘放这才开口道,“陛下,是真是假,只待看吴寇是否果真如周鲂所言那般,举兵北上即可,如今不可轻易断言。”
曹睿一听,脸上未免有些失望之色。
三人商议许久,却是有些不敢肯定周鲂是否真心投降,只得先让曹休和司马懿注意东吴异动。
待孙资和刘放走后,曹睿回到寝宫,内侍便说曹肇来见。
曹睿对曹肇没有一丝顾忌,当下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与他说了,这才问道,“长思,你觉得此事如何?”
曹肇乃是曹休之子,他早得到自家大人的信,当下便劝说道,“此事确实难辨真假,但若是真如孙资与刘放所言,只管紧守,却也不对。”
“哦?长思有何想法,速速道来。”
曹睿一听,连忙问道。
说实在的,若是不知东吴动静就罢了,若是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