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裴沣听完方怡翎的话,白眼一翻。
命苦,被亲娘坑了!
他娘的鬼点子比他多得多,以后的日子,有苦有罪受。
方怡翎看着儿子,得意的笑,狡黠的眼珠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荣辉躺在麻袋里,在马车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后,感觉自己又被放一辆轿车的后备箱中,跟着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他在混混沉沉中醒来时,自己已经被人抬出来,解开麻袋,放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他如愿看到了夜色。
举目四顾,已经到了城外,草木丛生,一片荒凉。
“荣兄,你受苦了。”夜色哽咽着,轻轻搂住荣辉的肩膀。
荣辉艰难抬起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兄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夜色反问:“难道我还要谢谢你没当着吴增华和王进一的面没指认我?”
两人抿嘴,无声的笑,伸出手掌无声的握在一起,无声的冲着对方点了一个头。
兄弟情谊、同志情谊、革命情谊,都在无声中得到升华。
稍后。
“我家里怎么样了?”荣辉苦笑一声,不得不问。
他躲不过这个坎。
“你被捕后,家里被吴增华的人搜了好几遍,没有找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你又死咬着不承认,所以他们才没办法给你定罪。嫂子很镇定,跟他们周旋几天后,在一个傍晚趁他们不备,在交通员掩护下,带着孩子离开洛邑,回老家去了。”夜色回答。
“万幸,他们没受牵连。”荣辉最担心的的事得到圆满解决,他安心了。
家和家人,是他的避风港,同时也是他的软肋,最大的牵挂和羁绊。
“荣兄,要是嫂子和孩子,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万一他们像你一样都被抓起来,你会怎么样?”夜色艰难的问出一个让荣辉为难的问题。
“我?”荣辉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我举起拳头的那天起,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家人。”
他的眼角已经出现细细的皱纹,偶尔露出的笑容中,带着心酸、无奈和憔悴。
他又苦涩的摇摇头:“话说着容易,但是真的当他们在我面前受到拷打,被刑讯逼供时,亲眼看着妻儿受罪,我自认我还能坚持下去么?不知道,不知道。”
说到一连串的不知道时,荣辉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当他再抬头时,眼角带着湿润。
夜色沉默着看着他,心却在流泪。
荣辉的话,他相信。
人性的挣扎,只有在最亲最近的人身上,才能得到最真实的体现。
“你和石小姐怎么样了?”荣辉关切的问。
他明了夜色在想什么。
夜色的心,也很苦。
“还那样呗。”夜色含糊的说。
不对,已经不是还那样了,至少在夜色心中,他对石心然的感情从温吞走向了炙热,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越是这样,他担忧。
如果有一天,自己面临和荣辉同样选择时,自己会怎样?
这种念头,在沈慧受刑时,第一次在他心中萌生。
那时,他暗暗问自己,自己真的能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在眼前受伤、受辱,而无动于衷么?
不能的话,叛变?用同志的性命和鲜血换取自己和家人苟延残喘的机会。
能,坚守忠诚?眼看家人备受凌辱甚至惨死自己面前。
两难选择,他逃避的放弃了。
第二次,荣辉的事让他不得不再次在血淋淋的事情前面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荣辉长长叹口气。
最了解夜色的人,莫过于他。
“石小姐是个好人,据我观察,思想进步,同情并赞同革命事业。不过石守成是个顽固残忍的份子。你们之间,我以前是凑热闹、打哄哄,现在,我也不敢说自己是赞成还是反对。坦率的说,太复杂,不合适你现在的身份,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是孽缘还是因缘,我不敢确定。”
夜色如果着石心然在一起,最终必然要出现选择的问题,对石心然来说,太残酷,太不近人情。
“我明白。荣兄,谢谢你,总在最艰难的时刻帮助我。”夜色的道谢,情真意切。
他指的不仅仅是从医院营救黄益民,还有他个人的感情。
那次行动,荣辉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
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上级。
当荣辉在医院发现夜色,并通过自己的上级得知他的身份和行动的目的后,请示并征得上级同意,主动帮了他。
“不要这么说,咱们都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况且,你后来也帮了我,在医院被捕的沈慧是我的联络人。”
“省委的领导同志安全么?”夜色之后没再问过这件事。
“安全,他拿到了情报,顺利离开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听说上级派出了一位新的负责人,统筹领导洛邑地区地下党工作,算时间他该来了。”荣辉得到的消息和夜色从宋凯那里听到的一样。
“他已经来了。”
赶马车的车夫突然接话。
距离他们十米之外的树林中,走出一个男人。
“老曾。”夜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曾云峰,宋凯之前他的单线联系人。
曾云峰走近,冲着两人微笑着,他的手,分别握住荣辉的和夜色的。
“老荣同志,家里的同志向你问好,你受苦了。”曾云峰心疼的看着坐在马车上的荣辉。
宋凯向他做过汇报,荣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