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填不了海,一滴水汇不成湖。
要凝聚成这浩瀚无垠的沙漠,需要多少颗沙?放眼望去,满目皆灿烂金黄。无数座黄沙巨山蜿蜒,宛如龙蛇背脊,走势崎岖中,又暗藏杀机。而董平与阮沥脚下踩的,却是细小的沙海涟漪,其形态摇曳,宛如水纹,但却是无声的风浪。
董平与阮沥在大漠中看着星辰,硬是生生走了两日。两日来,董平本来白净的面庞已被烈日晒成了古铜色。阮沥还好一些,董平知道阮沥不能晒太阳,于是便撕下自己的衣服,给她做了头巾面罩。
在大漠中最怕的是风暴,最缺的是水。董平开始有些羡慕少林寺中那几位渡字辈的大师,能够七十年不吃不喝。董平不知何时才能达到那个地步,但现在他已经是饿的要死,渴的要死。阮沥靠着董平喂给她的精血,虽死不了。但肚中的饥饿感与满是死皮的双唇,却也要让她难受的要死。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熬人。董平与阮沥找了个阴凉处坐下,连日被火炉炙烤,他二人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董平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咽口唾沫,但空中干燥,一大股热气被他吞进了嗓子里。刹那间,董平就像是吞了一口滚烫的沙子。从喉咙至肠胃都火辣辣的,难受的紧。
忽而,二人面前的沙子突然拱了起来,指甲盖儿大小一个小沙包,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沙而出。董平将阮沥护在身后,用刀尖指着那个小沙包。突然,一漆黑之物猛的从沙中钻了出来,极速向前跑去。
董平无力的将刀放下,自嘲的笑道:“原来是只甲壳虫。”
阮沥轻声道:“连只虫子都能在这大漠里活的悠然自得,而我们却如此狼狈。”
董平没将阮沥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他心里却是暗暗想着,这甲壳虫在沙砾下的阴凉中待的舒服,为何要顶着大太阳跑到上面来。他正思索着,却见前方又拱起了数十个小沙包。紧接着,数十只黑甲虫像是疯了般蹿了出来,像是受了极大惊吓,亡命的向前跑。阮沥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合不拢嘴巴。
这时,一声诡异低沉的怪叫从地下传了上来,那正往前奔跑的黑甲虫听闻此声,猛然就身形一滞,身子虽颤抖,却是一动不动。董平握住刀柄的手,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
“突,突……”
随着一阵拱沙之声,一只金黄色的大蜥蜴从沙层之下钻了出来。大蜥蜴昂首阔步,不紧不慢的走到黑甲虫群前,伸出长舌一卷,一只黑甲虫就被它卷进了嘴里。伴着咯吱咯吱的咀嚼之声,董平与阮沥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原来是只四脚蛇…”董平嘟囔了一句,随后又笑了起来,他对阮沥说道:“今日,我们可是有吃的了。”
阮沥自然知道董平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她向来没有吃过这般东西,不由得有些害怕。
只是片刻功夫,那金蜥蜴就往吃下去了二十多只黑甲虫。正当它悠哉悠哉享用美食时,董平已霍然掷刀,惊雪刀在烈日映照下,神光奕奕。
噌!
只见惊雪刀深深的插在了金蜥蜴背后的沙砾之中,董平扼腕叹息,此时再看那金蜥蜴以被惊的向前跑出去了十几丈。
阮沥见状却是扑哧一笑,董平摇头道:“吃食跑了,你还笑的出来。”
阮沥摇摇董平的手臂道:“诶呀,董大哥你莫要恼吗。我只是想起了,幼时听过的一首童谣。觉得跟刚才的情形像的很,所以才笑了出来。”
董平将阮沥拉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道:“那你唱给我听,若是不像,那我可饶不了你。”
阮沥眨巴着大眼睛,稍作思考后,就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董平听得出来,这是吴州江东的方言,香软甜糯,润人心脾。
董平听罢,轻声道:“我没听懂。”
阮沥笑道:“意思就是,娃娃娃娃快回家,山有饿狼把你抓。跑回阿妈怀里去,阿爹拿棍把他打。”
过了片刻,董平佯怒道:“好啊,你敢说我是饿狼!”
阮沥撇嘴道:“我没说嘛,是董大哥自己这么想的……”
阮沥一眼未毕,便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董平已将手伸到她的腋下,挠起了她的痒肉。阮沥不停用粉拳敲打着董平的胸口,董平也笑着,他笑的开怀。
阮沥笑到最后,不由得连连求饶。董平这时才放过了她,阮沥嘟嘴道:“董大哥就知道欺负我。”
董平站起来去拔惊雪,他道:“我倒是想欺负那条四脚蛇,可它不让我欺负。”
阮沥将下巴放在叠起的双臂之上,她静静的看着董平,眼中的甜蜜惨杂着悲伤。她呢喃道:“董大哥,你真的喜欢阮沥吗……”她的声音细小,转瞬就被掩埋在风沙里。而董平正仔细打量着惊雪刀,也没对阮沥的话语做回应。
董平蹙眉望着惊雪刀,只见惊雪刀四周的沙石隐隐泛出了殷红的血迹。董平握柄一拔,瞬间就是满天扬沙。
“啊!”软沥捂嘴轻呼了一声,只瞧得那惊雪刀破沙而出,竟带出了一条约有一丈长,婴儿手臂粗细的长蛇。只不过那蛇,现在已没了气。董平笑道:“这也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没吃上四脚蛇,咱吃这正儿八经的光棍儿蛇。”
今日之事,正巧对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句老话。这蜥蜴吃黑甲虫,长蛇又藏在沙下等着吃蜥蜴。却不想被董平那神来一刀,给斩去了生机。
董平往远处一万,只见那金蜥蜴也正看着他。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