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歉:致因为上一章没有详细考据把六慕则溪各部位置搞错了,查《明史?土司传》和《中国行政区划通史》后发现威清卫北面的是引叶遮勒,阿戈在西面,故已修订。另外,最近更新慢见谅】
十年前,朱永年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上袭了父亲的指挥佥事一职,祖上的恩荫让他得享虽不富足但也好过大多数同龄的生活,这让他自小便养成了自律与律人的优良品质,虽然这种品让他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么多年他还是将这自律坚持了下来,包括阅读卫中历年档案的习惯。且他事事喜欢与人辩个区直,性子又极执拗,是以在同僚中并不见容于人。
平日无事时他最喜的便是阅读公案说部以及翻看那些陈年旧档,这些爱好对他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但在王星平第一眼见到他时却觉得是捡到了宝——自己的军法官有着落了。
在这个时代,能够找到这么一位法家式人物还真是难得,况本还是个军户。
朱永年原本以为是为抚军相公做事,但真到了这里才发觉主事之人是个比自己还小了许多的少年。
他按照这几日的演练熟练地将表格一份份递到各位土目的面前,多年的上层生活让这些爵爷们不至于对汉字的读写陌生,何况只是填写一张表格。
但土目们的样子却像是从未听说过汉人的语言,握着笔的手都迟迟不肯落下,全都在左顾右盼。
谁都不愿让别家占了便宜。
一刻钟后,杨五老才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将笔落下,这表无论如何都当他第一个来填,不如主动一些,他这样想着在田亩数额上写下了‘贰仟’这个数字,这比他的本领还要少了数倍不止。
朱永年回头看了王星平一眼,发觉少年笑得和蔼,或许是发现了他的目光,王星平赞许般点了点头,又朝着其他土目看去。
有了带头,其他人自然都纷纷落笔,一千亩、八百亩、五百亩,总的数额是越来越小,这也难怪,写多了可是会有被摊派的风险,何况杨五老都这样写了,其他人哪里还会再有顾及。
没过多久,一叠叠写好的‘申报表’便承到了王星平面前。
王星平看了两眼便将其中一叠捏在手中,叹声道:“想不到水外的田土竟然贫瘠如斯,若非亲眼见了各位爵爷申报,实在是让人不能置信。”
杨五老闻言卖乖道:“谁说不是呢,都以为我们土官日子好过,可谁又能知道其中难处,贵州的劣田十亩未必抵得上他处一亩上田,所产更是少得可怜。”
王星平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听着众人诉苦,等几个土目聒噪得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道:“既然如此,那各家的田土数目及所在星平便以此先报与相公,但若有隐瞒可就不要怪相公无情了。”
从清军厅出来杨五老觉得轻松了不少,他只报了五百亩的田额,当然这些都是官道旁的庄子,实际上他家的庄子不算侵占的军屯也在这数额的三倍以上,不过那些许多是族中丁壮的自耕之地,报与不报倒也能够敷衍过去。
他正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这回各部出了两千两银子,他家便分摊了四分之一,算是各家中最多一宗,若以去年辽饷加征成例来算,每亩九厘的加派也不过是十八两罢了,这样一想前些日子定下的两千两银子又觉得有些肉痛了。
眼看日头西沉,便见一名族人急匆匆赶来。
“头人,不好了!”
“何事?”杨五老心中嗔怪。
那家人倒也老实,“今日早间官军大举出动,已经占据了我们在河南(注:鸭池河)的数处庄子,庄中的族人连同娃子全都被官军扣住了。”
“哪里来的官军?”
“据逃出来的人说是巡抚的标营,还有……诘戎所的官军,有布政司的人带着牌票引路。”家人道。
“这狗入的小贱种,居然跟老子玩起声东击西来了。”醒悟过来的杨五老大声咒骂着王星平,但忽又想到一事,“我平日养着骂初们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这……”这下家人不知如何说了,他可不想在头人气头上告诉杨五老部中在河南几个寨子在官军手上没有一个能支撑半个时辰的,虽然这些寨子都有本部的骂初坐镇。
…………
龙窝寨是引叶遮勒部在鸭池河南面最大的一处庄子,也是侵占威清卫军屯而来,眼下正被诘戎所的一队官兵给堵了门,带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得水。
“怎么样,这寨子好破么?”廖四舔了舔舌头看向哥利亚问道。
“这种程度的寨子用小一号的佛郎机炮也一样能够轰开。”哥利亚的汉语最近显然长进不少。
丁得水却没有多话,只是吩咐一个斥候道,“你带个本地人去叫门,让他们开寨投降。”
廖四不以为然打着哈哈,“恐怕用嘴比用炮还要难些。”
他的话自有道理,之前的几座庄子还没有靠嘴炮就能轻松拿下的,骂初们总要受上一炮才会惊觉双方实力的差距,又因为通信的不便对其中细节极少能在短时传得真切,导致诘戎所的军队对水外军田的‘扫荡’效率显得略低——一开始就开寨投降的毕竟不多,这让诘戎所的军队着实费了不少首尾。
这一回诘戎军共动用了一千二百战兵分作四队分头出击,每队都配了虎尊炮和小佛郎机炮,后面还都有布政司的官吏跟着,也只有龙窝寨这里设防坚固王星平才将哥利亚亲自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