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老衲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儿,大人要观的神秀之偈就在前面了,能不能请大人”
“大师请便。”
“瞧,这就是上座所书之偈”
小沙弥将慧能领到了偈前。
“上人,我不太识字,能否为读”
其实,一切慧能已是有了胸臆,请求人读只为行事的方便而已。而此刻偈前围观的僧俗,不仅依然人流不断,且还里三层外三层的,那小沙弥内里虽是非常愿意,但毕竟年少,大庭广众面前难免有点儿胆怯
“我来吧”
小沙弥正犹豫之际,偈前人后正细细品味有些情难自禁的张日用头也没回便借机抢先自告奋勇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别驾声情并茂的高诵名为代读,实乃于偈于字胸次难抑正好借便开口一舒,使之意兴畅快淋漓而已。
“请问诵者贵姓”诵声刚落,慧能紧接便问。
“大人乃江州别驾”张日用随身听差那代为回答,让人听来明显有些傲慢的意味。
“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慧能即刻着礼。
张日用闻之一惊,回头见是一年轻行者,一时满心疑惑之中不由应到:“汝亦作偈,其事稀有。”
“欲学无上菩提,不可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慧能当下正色。
张日用一听更为震惊,凝神望着慧能片刻之后似乎突然有省:“莫非你就是卢慧能”
“别驾如何知我姓名”
这时分外讶异的反倒是慧能了,因为别说江州别驾,至此山里绝大部分僧侣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吧
一七五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
慧能此刻讶异江州别驾怎知他的姓名,而张日用早则更加奇怪这次上山大师所求之事不仅从未有过,且还如此上心,如此急切于之盘根问底,当然不是为官之人的作派了,但内里一番细细的究诘,却是必须一定的
原来,大师昨晚今日反反复复拜托之事,张日用当即就感觉到了此中的蹊跷更份量。腹内虽是臆测了好几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将突兀传法与之钩联,但他实在找不出其中哪怕一丁点儿有所必然的牵连来。因为他不仅知道神秀乃大师格外看重的首席弟子,且更是了解那教授师的人品学问和佛法修为及在山里山外声名的众望所归。竞偈传法,不管起因如何,一切不过是于人锦上添花的举措而已吧况听说此偈也题两日了,且大师亦是非常赞赏和推祟的呀但是,但是方才此人请求书偈那不可思议的自信且回人短短几句的深刻犀利,不但叫人万分惊异,更内里也不得不为之有所叹服吧
刹那之间,仿佛电闪划过脑海,有如金光刺破迷雾,昨晚今日臆测之中星星点点疑窦的蛛丝马迹瞬时便合情合理的串联了起来,大师所求所急之事的原由亦顿时一目了然了。因为这一切的焦点都集中在一个名叫卢慧能的事主头上,而这个名叫卢慧能的事主方才之举,方才之言已经说明了一切,或更将证明一切的吧
“笔墨”想到这里,敏锐的张日用当然觉得已没必要再去纠缠什么怎知人姓名的枝节问题了,于是侧身对听差低沉命令之后,又对慧能悄声恳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我,勿忘此言”
众人好奇退让之中,听差即刻打开随身文具取出一管醮满墨汁,调好笔锋,递与了别驾,而慧能则当下缓缓高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墨随笔走,声落笔停,围观者诧异之中更是惊呆了且不言此偈的透彻人是否都能详知详解并于中有悟,仅那明显的针锋相对和气势的逼人夺人,稍通文墨之人都会一目了然
因此,拜山俗众闻之见之,多感寺中一行者的担当和气魄,于是有人言到:黄梅福地,卧虎藏龙,真是名不虚传;也有人说,世间出世间,同样龙争虎斗
因此,山中门人闻之见之,仿佛电光骤闪直击深心,于是有僧嗟叹:“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也有僧谓,有相无相,有执无执,传法之事,大难,大难
而此刻一乡绅模样之人盯着盯着又情不自禁一声大喊:“此偈远胜前偈”
远近僧俗闻之,更是齐齐向壁前拥来,而早从另一个方向绕来在不远静观静听的五祖深心大慰之中,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于是顿然跃身直奔偈前:“此偈亦未见性”话音未落,便急急脱下鞋子,将墨迹未干的文字擦了个一塌糊涂。
慧能闻之见之,一脸不解;
僧俗闻之见之,更是一片茫然;
只久历官场的张日用微微一笑,对此中玄机一下胸中了然,于是悄声再命听差:“你给我认清记牢了这个卢慧能,到时我可能要找你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