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已深,孤灯残,血泪下酒意不甘;
梦难圆,泪流干,思念入骨人肠断;
忆当年,弦轻弹,烹雪煮梅共几盏?
恣纵马,慢扬鞭,情深几许尘满天。
今恨叹,高墙危,宫门倾塌共君寒;
纵有泪,切莫掸,一腔情愫草漫天。
息妫一路强装平静,把所有的悲伤都深埋心底,没有人看得出她冷静的外表下,怀揣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唯有常伴在身边多年的香茗,深知这两年来,息妫的内心是何等煎熬,她亲眼见证了息妫来到这楚宫中仅短短两年光景,原本是多么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单纯女孩,突遭这飞来横祸,能承受下来,得有多强的毅力?
也正是这些磨难,让息妫成长得如此安之若素、从容不迫、荣辱不惊,令人对她刮目相看。
其实她也与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懂人之常情,但也只有香茗懂得,在次日清晨起床后,香茗抚摸着那沉甸甸的枕头,有种揪心的痛,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将那枕头拿到太阳底下晒干。
姬麟眼睁睁地看着息妫离去,尤其是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深深刺痛了他早已麻木的心脏,她怀了仇人的孩子……
是夜,姬麟躺着没有一丝温度的被窝里辗转反侧,自从被俘到楚国,虽与息妫同处这宫墙内,近在咫尺却数度未曾谋面一次,今日这匆匆一瞥,他知道息妫对他初心未改,至于怀了仇人的孩子,他能理解。
她是他深爱的人,他知道在这王宫之中,还有众多楚王的嫔妃想要得宠,而对深得楚王钟爱的息妫恨之入骨,所以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克制,不能流露出半点的情绪,不能让人抓到丝毫把柄,他要尽全力维护他心爱之人的周全。
可是心被撕裂的痛无法用语言形容,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被活活拆散不说,连个骨肉也没留下,姬麟感觉自己没有了任何寄托,觉得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他想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
但转念又想,目前以息妫的情形,怕是不日将要分娩,在这紧要关头,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她还没忘旧情,在她转身上舆轿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她也佩带着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香囊,万一当她听到自己不在人世的消息后,引起什么不测,就是在黄泉路上,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是的,现在不能死,为了深爱的人,就在这世上再苟延残喘一阵子吧!
他痛恨这道宫墙为何不垮掉,更加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无能。
撷香阁内,息妫已经躺在床上已然两天,茶饭不思,水米未进。这可急坏了香茗和香菱,两人对视一眼,来到息妫床塌前,见息妫大大的双眼空洞无神,不喜不悲,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墙角,不能言说的悲痛最伤人。
两个奴婢互看一眼,这么多年在一起早有了默契,一个扶一个抱,不由分说将息妫扶起,香菱坐到了息妫身后,让她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香茗麻利地帮息妫擦洗脸,边洗边用轻柔的话语开导息妫。
“夫人,奴婢们知道您心里苦,可是眼下您已临近产期,不说为自己着想,您也要替腹中的王子公主着想是不是,您不吃不喝,难道还让孩子也跟着您挨饿吗?夫人这样闷闷不乐,就忍心让孩子也跟着您难过?”
话音刚落,息妫的肚子被孩子重重踢了几下,三人都看见了,息妫忍不住轻哼一声。
香茗牵起息妫的手放在她腹部,感受那小脚的踢动,像极了一只调皮的小皮球在肚皮上跳动,香茗兴奋地说:“夫人您看,小王子在抗议呢!”
息妫的脸上终于有了温柔的表情,眼中是母亲对待自己孩子独有的慈爱。
“就是就是,小王子是心疼母后了。”香菱说完朝门外拍了拍手掌。
奴婢们赶紧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膳食端进来,息妫也乖乖地用了膳,所以说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论贫穷富贵,不论地位高低,只要是自己孩子需要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息妫在吃了东西后人有了力气,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香茗走到窗前朝外瞄了瞄,又掀起帘子走到屋外左右探了探,转身进屋说道:
“夫人,今日外面风停雪住,您躺两天了,奴婢们陪您去桃园里散散步去吧!”
息妫轻轻点点头,“也好!”
香茗帮息妫披上狐皮大氅,主仆三人走在白里透红的桃林里,一簇簇被白雪簇拥着的桃花将花蕊从雪中伸出来,象极了一双双长长睫毛的美丽桃花眼。
桃林间阡陌纵横,堆满厚厚的积雪,除了不怕冷的鸟儿在上面留下些许爪印,无人敢来破坏它的完整,万籁寂静,只有木屐踩在新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格外悦耳。
有香茗和香菱如两位护法般地一左一右搀扶着,息妫倒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会摔倒。
在一片空旷处,息妫突然站定,一脸严肃,语气严厉沉声问道:“谁让你们把衣服交给欧阳将军的,是你们让他给每人发一套吗?”
“请恕奴婢们自作主张,还请夫人责罚!”
香茗和香菱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人,今天竟也发脾气了,吓得“扑通”一声,双双跪在雪地里,将那完好的雪砸出两个大坑来。
只听息妫突然“噗嗤”一声又笑出声来,两个奴婢不知是何状况,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只见息妫确实在笑,正拿绢帕掩住了嘴。
“赶紧起来!”
息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