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为勇士之王递上了一截巫木,然后对他和追随他的子民们说,去吧!要赶在灾厄吞噬一切之前,造一艘能勇敢地渡过重洋,经受得起最猛烈的风暴的大船,之后要将这块巫木分成两端,一段嵌入龙骨,另一段镶入主桅杆,这能庇护所有生灵穿越最猛烈凶险的风暴之墙。
--------《艾斯塔隆》
早已被遗忘的古老存在重现在花园中,仿若从一个花匠的口中直降至现实,这代表着什么?安娜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在她认识的所有人的认知中,旧神们给人的印象总是古旧、野蛮和血腥,同那个曾经强盛辉煌的古帝国一样,在所有的传说中,冰冷的无尽重洋另一头的勇士们乘着龙首长船而来,头戴制工粗糙的尖角盔,手持精钢打造的伊瓦尔长剑和纳加橡木圆盾牌,怒吼着势不可挡地用血腥和暴力征服了整片大陆,他们刚猛无铸、他们战无不胜!一座座的壁垒和要塞在这支军队面前屈膝臣服,就连统御者的强大国度也被席卷的支离破碎,完全难以与之抗衡。
但在这随风而逝的一千三百年间,征服者们逐渐转化为统治者们,大多数人放下了武器,崇尚战斗和荣耀的习俗逐渐消失,当人们拥有了土地和城堡之后,更为温和的信仰慢慢取代了血腥残暴的旧神,因为没有战俘,灰色的绞刑架被拆除,被用作房屋的建造;曾经遍及荒原的祭坛也被杂草覆盖,旧神的祭司们最为宝贵的传承也被中断,一切都结束了。最终,就连它们的名字都被人们遗忘,凄凉的消散在尘埃中,取而代之的,是圣母名下遍布王国的富庶修道院和金碧辉煌的教堂,和一群群虔诚的修士,这些人高举十字架,站在神坛之上,宣讲着神谕和启示,其下人民们顶礼膜拜,奉上丰厚的祭品,祈愿他们想要的。
向圣母许愿,人的愿望会成真吗?很难说,或许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只有献上的贡品才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现在,可怜的公主并没有时间来细细梳理自己的想法,因为眼前的花匠不知为何停止了自语,突然转过了头,他手中抓着一把园艺使用的锄子,正直视着公主,枯瘦的面颊中一双黄褐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浑浊的光,整个人形似远古的幽灵,无神无息,像是生命的活力早已离这个人而去。
安娜被老人的模样吓到了,圣母在上!这个邪教徒简直就是一具死去的骷髅!她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跑,不过没跑几步,倒霉的公主就被一团恶意长在一起的枯萎的牛筋草绊倒了,随着女孩的惨叫,安娜重重地跌倒在地,贞女在上,在这一瞬间,她居然想到的是这件鹿皮斗篷是真的不能再穿了......
花匠------那个安娜眼中可怖的异教徒,他就那么拿着锄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几乎是发生在一刹那的所有事情。这个形如枯叶般凋零的老人黑瘦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无喜无悲。
但就在下一刻,花匠放下了锄头,径直朝安娜走来。
我的天!看到这个形如骷髅的花匠诡异地走向自己时,公主吓得都快哭了,这个邪教徒想要干什么?难道他会抓住自己,然后把自己吊死在灰绞架上献给旧神吗?慈悲的圣母啊!求您救救我!安娜一边绝望的想,一边费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继续逃跑,但是她摔伤的双腿酸痛不已,限制了身体的行动,再加上那震魄的恐惧,这一切都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惊恐的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长的无名恐惧,束手无策,如同鲜嫩可口的待宰羔羊,趴在被血色染红的祭坛上轻轻地哀泣,在旁边,就是手持巨斧正在祈祷的祭司。
公主眼中恐惧的丧钟终于敲响,花匠缓缓地走到了安娜面前,他低下头,看着倒地的女孩,然后出乎意料地在安娜面前单膝下跪,将手中的锄头放在一边,低沉地向安娜致意道:“日安,公主殿下。需要我扶您起来吗?“
安娜呆住了,如此之大的心理反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之前自己眼中的异教徒、旧神的血腥祭祀的形象在面前单膝下跪的普普通通的花匠面前不攻自破,确实,排除掉老人那副吓人的容貌,和刚刚向旧神那神秘的祷告后,公主发现,他的所作所为,都很符合一个花匠,一个王室的用人的标准。
除了旧神,也没什么古怪的不是吗?世间生灵本就形态各异,然而信仰也不过是另一种精神寄托,安娜心中安定起来,但旋即感到一阵懊恼和羞愧,现在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愚蠢不堪,就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肤浅小女孩一样,回忆起那两声尖叫,安娜不禁担忧地想,这个花匠不会因为觉得自己被他吓到而产生什么情绪吧?
噢,自己真傻!
好在,安娜很快回过神来,她从狼狈不堪的侧卧姿势调整为坐姿,由于腿上的疼痛,安娜无法站起来,公主应答道,“日安,花匠先生。请原谅刚才我的举止。”
花匠依旧面无表情,或许是他皱纹纵横的面孔上已经很难露出一个能称得上是神色的表情了,老人重新站起身,再次询问道,“公主殿下,您是否因为腿受伤而无法站起来了吗?”
安娜脸色又是一红,心中暗自气恼自己,刚刚只顾着自己道歉,竟然连别人的问题都忘了回答,好蠢啊!公主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刚刚绊倒了一下,我坐一会儿,很快就能恢复。”
花匠默默点点头,“寒冬的花园遍及枯草,您要时刻小心,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