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惊愕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萧珩身旁的人,说不出半个字。
“那是豫王妃。”
老易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提醒他行礼。
凌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胸口似有雷霆万钧,然而不过片刻,那眼中的震惊与错愕便开始慢慢消失,唇齿之间终究只剩云淡风轻,“豫,豫王妃万安。”
“凌越公子免礼。”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让凌越的手又些微微发抖。
明程见他有些恍惚失身,便笑道,“若是明馥有什么失礼之处,我在这替她陪个不是,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凌越有些惊慌地抱拳行礼,“王妃言重,明馥小姐蕙质兰心,凌越才疏学浅,实在不敢高攀。”
一句话,改变了整个落霞院闲逸的氛围。
萧珩眼眸明显一变,明程则是微微蹙眉,而方才还在谈笑的众人此时此刻也安静异常。
眼前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拒绝明家小姐,而是拒绝豫王府。
这场宴会,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豫王替王妃之妹择婿的,今日前来之人,等于是默认了这场婚事的人,如今这么一拒绝,不是故意给豫王难堪吗?!
“小姐,五小姐在房里哭了好半天,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
明程脸色一暗,目光突然有些重地看向凌越身旁的吴念,下一秒便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落霞院。
即便明程没有说一句话,可所有人却都感觉到了,一向淡漠清冷的豫王妃今日有些动怒了。
众人都看着萧珩,屏气凝神,都不敢出声。
凌越低头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直视萧珩微愠的双目,“凌越自知罪不可恕,不敢狡言开脱,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家父。”
萧珩微沉的目光眸水下,似有无数利益纠葛在百般牵扯,手中茶杯浅荡,茶水轻碰之间,肃冷之色倏然抬眸展颜,那抹雍雅浅笑再次浮现在众人面前,“凌越公子这是说得哪里话,自古以来,情爱这种事,两情相悦才是美谈,强取豪夺,那可就是流匪了。”
话音落,众人皆笑,本是一促即发的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萧珩喝了口茶,继续笑道,“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王自然不会勉强,只是无法和凌越公子这样的人成为一家人,倒真是颇有些遗憾。”
“殿下言重,凌越愧不敢当。承蒙殿下宽厚仁德,凌越以后自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珩笑,“听说,凌越公子和濮阳家的二公子是发小?”
凌越颔首,“回殿下,是的。”
“殿下您可不知道,凌府和濮阳府就隔着一条街道,近得很!”
“可我倒是听说,濮阳棠那小子自从娶了亲之后,就不带我们凌越公子玩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霞院笑声不断,氛围甚好,好像刚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似的。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
明程看了落霞院的方向一眼,冷声笑道。
凝曲不解,“小姐这是何意?凝曲不明白。”
“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何不惩治凌越替明馥出气吗?”明程眉眼深聚,闪过一丝睿光,“你以为他萧珩是谁?你以为他为何要提起濮阳家的那位二公子?”
明程哼声一笑,双眼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轻鄙,“相较于替我和明馥出气惩治凌越,只得一句谢谢而言,如果能利用凌越和濮阳家的关系,来达到他算计濮阳淮户部的目的,哪一个更划算?”
“小姐的意思是,皇上和殿下要对太后的户部动手了?!”
萧珏如今掌握孟家的吏部,林家的工部和公孙家的礼部,而靖州谢非掌握着刚刚到手的兵部,太后这边只有杨家的刑部,和濮阳家的户部。
杨家小姐遇刺当日是和慕容将军在一起,慕容魏这个保护不力的罪名俨然坐实。
杨家与慕容家如今是隔着一条人命的怨结,即便同为太后党,就不可能像从前一般唇齿相依。
杨裳乃杨家嫡幺女,乃杨澈心头肉,爱女遇刺,杨澈深受打击,数日不朝之事已经传遍京城,刑部渐乱,而隔阂既成,如果她没猜错,如今的刑部,距离归顺皇上,不过就只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罢了。
那么太后这边只有濮阳淮的户部了…
“他这是在未雨绸缪啊!真是好算计!”明程轻视一笑,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失望。
从凌越拒婚到她低离开再到他笑谈濮阳,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能想到这么多的人和事,就能算计到这么多的利益牵扯,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明面压制,瞬间变为步步惊心的暗地筹谋。
明程冷笑一声,轻蔑而不屑,正想转身回房,便发现自己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玉坠。
“明馥怎么样?”
明程看也没看那条玉坠,只冷冷地回道,“哭了半晌,如今已经睡下了。”
萧珩细致地撩开她的背后的墨黑长发,将玉坠替她带好,温声道,“怎么样?好看不?”
明程低头一瞥,不在意地一笑,“殿下是在补偿今日未能替明馥择婿之事?”
萧珩并不惊讶,“你都知道了?”见她没有回话,便笑道,“都说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不过,我的王妃倒是例外。”
明程将他环抱住自己的手扯开,嫣然一笑,像一株美颜而危险的罂粟花一般,“你的筹谋算计,我不关